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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越時挑起眉。
宋韻宸硬著頭皮道:「你是誰?你不就是付越……嗎……」最後兩個字擠出來,宋韻宸自己都感到心虛了。
傅越時解開碗口的手錶,金屬扣「咔嗒」一聲。
傅越時話裡帶著些淡淡的嫌棄:「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宋韻宸:「…………」
「別裝了。」
宋韻宸背對著他,看不見傅越時的表情,這短短三個字從傅越時口中擲下來,讓他莫名覺得十分恐慌。
聽傅越時這個口吻,難不成是要同他算總帳了嗎?
他跟傅越時你來我往這麼長時間,逃避攤牌到來,到底終是躲不過。
他想,自己恐怕真如傅越時所言,偽裝地太過糟糕。
傅越時唇邊笑意發冷,如進入捕食狀態的猛獸,鋪天蓋地的強烈威壓罩著宋韻宸,令他幾乎動彈不得。
「還叫我付越,嗯?「
「我是誰。」
「說。」
宋韻宸一時也沒料到傅越時會這麼直接,一下子堵死了他全部狡辯的可能,令他啞口無言。
宋韻宸喉嚨滾了滾,幾乎要脫口而出那幾個字。
堪堪都滾到嘴邊的那個稱呼,像梗在喉嚨口的魚刺似的,生生卡在那兒,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最後支支吾吾的,硬是吐不出來。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多年後突然變得如此羞於袒露內心,他和傅越時的關係變得相當奇怪,他說不出口。
傅越時等了會兒,好像喪失了耐心,他不再追問,按住宋韻宸的後頸,不讓他再有掙動的餘地。
宋韻宸看不見傅越時的神情,只覺得自己整個背都在發麻。可能大半是出自驟然被拆穿的驚恐,在面對危險時本能地,腎上腺素極速分泌。
他感覺自己仿佛已到了懸崖邊上,臨門一腳的地步。宋韻宸無以為抗,如同隨時都會不小心墜落,掉進這高空下的萬丈深淵。
他知道自己並不足夠意志堅定,也許下一秒可能就要喪失理智、徹底淪陷了,只剩心底最後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阻止他就範。
傅越時總是如此強勢的,讓宋韻宸沒有說「不」的權力。
但宋韻宸心裡變扭,自己也糊裡糊塗的,唯獨這一次,不想隨便。
他終是很輕地、求救一般,艱難地轉過頭,委屈地叫了一聲:「傅越時。」
他看起來像是被逼得狠了,目光中滿是怨懟和不情願。
好像傅越時這個名字得罪他太過了似的。
讓傅越時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才讓宋韻宸那麼不想喊這個名字。
傅越時目光微頓,終是沒再更過分,而是停了下來,後退半步,回到了一個紳士的距離。
他眸光微暗,暗潮湧動,仿佛頃刻能將人淹沒溺斃。
他盯著宋韻宸看了許久,也不知在想什麼,神情有些許複雜。
宋韻宸纖細的背脊起伏著。
不知何時,許是被嚇到了,宋韻宸的棉睡衣又濕了一小塊。
宋韻宸病沒好全,跟個晃蕩的、口沒紮好、破破爛爛的熱水袋似的。
他不好開口,傅越時低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又像沒看到,目光有些危險,讓宋韻宸不得不懷疑這傢伙可能心裡想的反而是變本加厲。
宋韻宸可不敢再讓傅越時碰到,嚇得不停往後縮,都快撞上床頭的柱子了,直到退無可退,他只能可憐兮兮地朝對方無聲地搖頭,堅決表示真的不能讓他繼續了。
宋韻宸在這一刻內心真是無比後悔,病沒養好跑出來就算了,竟然這種時候又在傅越時面前出醜,真是太過難堪。
傅越時見他這手足無措的樣子,笑了聲,似乎是被取悅到了,倒也沒硬來了,難得好脾氣地問:「終於肯叫我了,想說什麼?」
宋韻宸還在大喘氣,過了會兒支吾地拒絕:「不行,我還不想……」
這話沒什麼說服力,宋韻宸十分可憐,斷斷續續地求著。
「我真的還不行……」
宋韻宸結結巴巴地組織著語言。
傅越時好整以暇地抱著臂,陰影籠罩在宋韻宸上方,居高臨下地打量自己多年以後的妻子,好像在欣賞宋韻宸此時難堪的情態,然後他微微笑了一下,嘴上卻相當不留情面地明知故問:「什麼不行,哪裡不行?」
他悠悠道:「過完婚禮,該洞房了。」
反正傅越時不管說什麼,總是他有理。
宋韻宸辯不過他,紅著臉道:「誰跟你過完婚禮了。」
「今天晚上那明明是李四和許之恆的婚禮……」
傅越時打斷他:「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宋韻宸不吱聲了。
他當然知道傅越時的意思。
今晚他們確實只是去參加了一場別人的婚禮,但他們早就舉行過昭告天下的盛大儀式,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所以——
傅越時的任何要求,宋韻宸都不應該也沒有理由拒絕。
宋韻宸整張臉全紅了。
傅越時勾了勾唇:「怎麼,不想認了?」
宋韻宸心裡不服氣,小聲嘟囔:「你死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現在蹦出來有什麼用。」
傅越時略微危險地眯了眯眼:「你再說一遍。」
宋韻宸癟癟嘴,到底還是慫,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