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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成功人士吞雲吐霧地聊著鍾涵瑞聽不懂的話題,鍾涵瑞能做的只有微笑,還有給他們端茶倒水。
他們誇他:「小李,你娶了個賢惠的老婆,真是有福氣。」
鍾涵瑞禮貌地笑起來,還沒等他反應,身旁的李富忽然拉住他的手臂,叫他坐在了客人中間。
「我夫人是名校大學生。「李富用一種暗含炫耀的語氣道,」來來來,大家一起聊聊。「
鍾涵瑞受寵若驚。
他有些侷促地坐下,事實上,他根本參與不進那些人的話題,他是大學畢業沒錯,但那些社會上的生意、潛規則、他們侃侃而談的國際政治局勢,他一概不知。
他結婚後幾乎是與世隔絕的,接觸不到這些。
沒過多久,他忽然感到身邊那客人若有似無地將手搭在他的大腿上,讓鍾涵瑞覺得相當不自在。
也許是沙發太小,大家坐得太近了。
鍾涵瑞往邊上、自己的丈夫那兒小心地挪了挪。李富似有察覺,笑著轉頭,附耳悄聲說:「你老擠著我做什麼?過去點。」
鍾涵瑞紅了紅臉,人多,他也不好解釋。
一整晚,那隻手越來越過分,最後都差點碰到他的大腿根了。
鍾涵瑞再天真無知,也明白那絕對不是無心的了。
他如坐針氈,只因為客人都還在,不好駁了丈夫和大家的面子,才一直強忍著。
當客人終於離開,而鍾涵瑞向李富訴苦時,卻沒有料到李富的反應格外平靜。
他說了四個令鍾涵瑞如墜冰窟的字——
「這是好事。」
「韓老闆對你有興趣,你該多替我去陪陪他?」
「你什麼意思?」鍾涵瑞驚恐而迷茫地睜大眼,幾乎叫出聲來。
「你……你讓我去陪他?」
「你和我當年不也是這樣嗎?「李富含情脈脈對他說,仿如毒蛇吐信,」你有什麼不可以的?」
鍾涵瑞說不出話來。
李富摸了摸他蒼白的臉:「識相點,你早晚會願意的。」
是啊,他們當初怎麼認識的,他們都心知肚明,現在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他只是沒有想到李富這個始作俑者竟毫無愧疚地撕開了那張遮羞布。
李富寬聲勸:「寶貝,我們家的情況你不是不曉得,我最近生意做得是大,但賺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我每天要應酬,要同他們喝酒,我也很難。」
鍾涵瑞訥訥:「我知道你很辛苦……」
「你每天的花銷有多大,自己沒點數?我從來都是縱著你,沒短過你什麼?哪個丈夫肯像我這麼對你?」
「現在咱們家的生意是到了生死關頭,前幾個月剛剛敗訴了的那個案子,咱們損失不小,連房子都陪出去了,我現在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員工工資都拖欠著。那個韓老闆,一出手就是好幾百萬的單子,他也是難得一次願意考慮我們,還是我想盡辦法搭上的關係,外面市場上競爭對手這麼多,他也還在猶豫……」
鍾涵瑞睫毛顫了顫:「我沒聽你說過。」
「我是不想你有什麼壓力,我也希望你過得幸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要你這樣做,你說對嗎?」
「咱們倆本來就是一體的,事到如今,難道你要見死不救嗎?」
鍾涵瑞無力反駁。
「……我明白。「
「我明白。「
鍾涵瑞眼角滑下一行淚,絕望地說:「我會幫你的。「
李富拍了拍他的後背:「乖。「
第二天,他躺進了韓老闆的豪宅。
開了這個頭,有一便有二,鍾涵瑞自己都忘了他替丈夫「拉攏「過多少單生意。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得麻木了,那具身體也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李富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只能這麼做。
他依然想要說服自己甘願,他是情願的。
他不想像母親一樣日夜操勞,做粗鄙的工作,是他自己選擇了更好的生活。
這是他的選擇。
人前,他是成功企業家李富的妻子,已經足夠光鮮了。
他抱著這樣可笑的念頭日日過下來,緊抱著滿是蛀蟲的浮木,千瘡百孔的良人,在深淵裡越陷越深。
幾年過去,直至李富越來越放肆,那種身心的痛苦讓他徹夜難眠,他從來不敢承認他其實早就後悔了。
最過分的一次,他被折騰地進了醫院,對外宣稱是自己不小心從高空墜落。
輕微骨折,他以為好不容易有個喘口氣的機會,誰知李富這樣了還不肯放過他,甚至因為他難以行走而變本加厲。
也就是那一次,他意外見到了來探望的宋韻宸。
李富對他看管極嚴,何況涉及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怎麼會輕易放個人進院來探望他?
到底是多年夫妻,鍾涵瑞記起李富之前酒醉時談論宋韻宸的神色,立即明白了自己丈夫此舉的含義。
李富居心叵測,顯然是故意的。
他已將宋韻宸看作了下一個獵物,他在誘這個漂亮年輕的男人自投羅網。
這麼多年李富越來越肆無忌憚,在鍾涵瑞面前毫不掩飾,他就是要鍾涵瑞與他一起演一場戲。
把一隻無辜的「受害者」扔在其同類的面前作為誘餌,引起對方的好奇,卸下對方的防備,引人隻身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