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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是在最黑暗的宮廷。
如果前些日子寧歸沒有把他升為一等樂師,恐怕都不需要祁連溪出手,他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座巨大的囚籠里了。
清高孤傲的卿永公子也開始變得複雜,開始明白如何踩著別人往上爬,如何讓自己看上去更值得喜歡。
短短時日,他原來的世界就已回不去了。
他生於卑微,活在卑微,所以註定他的喜歡不能像祁連溪顧寒他們一樣純粹,除了喜歡之外,他還需要活著。
寧歸原本對他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但自從上次宴會之後又重新對他燃起了興趣。
她想要看看,黑暗的心是什麼樣子的,她甚至有預感,兩個同樣出身和身份的人,卿永到最後或許會比秋郁更瘋狂,因為純潔的心往往能比黑暗的心浸染得更深。
龍床對她的一些想法不能理解,那是因為他不知道,病嬌除了收集那些美麗的軀殼之外,更喜歡看人被毀滅。
這是寧歸的惡趣味。
她又嘆了一口氣,在卿永旁邊尋了個位置坐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平靜的湖面。
卿永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連抱著古琴的動作都顯得有些不在意。
寧歸看了好久平靜的湖面,終於轉過頭來對他說:「卿永,你彈首曲子給我聽吧?」
「好。」
他欣然應允。
他抱著古琴,從亭子欄杆處起身,走到中央的石桌前坐下,將琴輕輕放在石桌上,調了調弦音,開始彈奏。
寧歸靜靜聽著,沒有什麼表情。
卿永的琴彈得很好,如流水潺潺般動聽,但寧歸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在他彈完一首曲子的時候淡淡開口。
「你的琴音變了。
」
卿永還按在琴弦上的指尖一僵,有些僵硬的綻開一個笑意,緩緩道:「是嗎?大概是我自己彈的,所以我聽不怎麼出來,陛下若不喜歡,我可以換首曲子,陛下想聽什麼曲子,《流水》可好?」
寧歸看著他半響,直到他的笑意慢慢隱沒。
此時突起了一陣風,亭子上唯一掛著的一塊簾紗被風吹起,正好阻隔在他們之間。
卿永站起身來,想去將那塊簾紗挽起,然而他還沒有碰到那塊簾紗,寧歸的話語已經緩緩響起。
「變的不是曲子,而是你的心。」
她的聲音被風吹散了許多,傳到卿永耳朵里的時候已經顯得有些飄渺,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響在他心中。
「如果是我造成的,我很抱歉,我並不想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那片輕輕的簾紗被風吹起又落下,寧歸的臉在他視線里明明滅滅,但臉上的表情卻那樣清晰。
她說抱歉,卿永明明白白的看清,她臉上刻著遺憾,遺憾他變成了這個樣子,開始變得不再純淨的心。
他其實很怕她會這麼說,這麼看待他,但是……這一刻卻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直白,沒有絲毫委婉。
他的臉色一瞬間蒼白起來,嘴唇微顫,但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來,那種心慌的感覺比剛剛更甚。
他們相隔並不遠,但此刻,在這飛揚的簾紗之中,卿永覺得自己和她相隔了仿佛兩個世界般遙遠。
「陛下,我……」
他開口想要解釋,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出來,他確實變了,確實如同秋郁所期盼的那樣,毀掉了最初的自己。
他的美麗只剩下一張皮囊。
「你不必再多言了。」
寧歸用一種非常可惜的目光看著他,眼裡滿是嘆息。
「無論怎樣,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會阻擋,你有你的自由,我能做的,也只有稍稍幫些忙了。」
她站起身來,微微笑道:「我的承諾永遠有效,如果有一天,你厭倦這樣的生活,來找我,我會安排你出宮,過普通人的生活。」
「滴,卿永好感度+15,當前好感度:75(執念)。」
「陛下……」
說不出是真的心中湧起的情緒,還是因為他刻意的感動,但此時此刻,他的目光中有微微的濕潤,當初那個贈他稀世珍寶,目光平和的人依舊如此美麗,她從沒有變過,給與他的除了那一份溫柔還有縱容,但他已經回不去了,他配不上她的溫柔。
「……謝謝你。」
他默默垂下目光,聲音輕輕的。
風幾乎將他的話語吹散了,但寧歸還是聽見了他這一聲謝謝,她微微一笑,點點頭。
「不必客氣,我下次再來看你。」
「嗯。」
卿永笑著點頭,他其實很想再挽留她一會兒,可是他不能,寧歸貴為天子,對他
已是如此優待了。
素色的簾紗在風中起起伏伏,而寧歸轉身離開,背影漸遠,卿永的琴放在桌子上,而他站在亭子裡,看著她隨著迴廊而行,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面對寧歸時卑微的笑,甚至是冷漠的,他眼中一片暗沉沉的情緒,看不清半點光亮。
「陛下……寧歸。」
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但他將這幾個字說得非常清晰,那其中似乎包含著無數的情緒,都沉澱在這個名字里,無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簾紗再起,他已經將古琴重新抱在懷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湖心的小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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