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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流逝,空氣里漸漸漫出清淡的薰香氣味,混合著小世子身上獨有的甜香味,有種說不出的好聞。
略沉的腳步聲響起,一道冷冽目光落在睡在貴妃椅的人身上。
小世子被毛絨絨的薄毯蓋得嚴實,只露出一張泛著些可愛的粉暈的小臉。
他睡得很熟,連身旁有人靠近也並未發現。
周鴻煙低下身,目光細細描繪著眼前人的模樣,只覺內心從未如此複雜過。
眼前的人相貌哪怕在整個燕都皇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雖看上去如初雪般純白無垢。
但他知曉這樣一個漂亮的模樣的人,心卻是極為黑的。
可就算他知曉又如何?
周鴻煙這幾日故意疏遠李映池,本意是不再與李映池有過多糾葛。
但每每聽見他懶懶地用那綿軟嗓音喚「周鴻煙」三字,便覺得心中酥麻,雙腿不聽使喚地走了過去。
等他清醒過來,再次想要遠離時,視線卻總是不自覺落在小世子身上。
比起想要疏離的念頭,心中更為強烈的竟然是想要去抱抱他。
想知道他不在的時候,李映池睡得是否安好,是否會想念他。
一瞬間,他整個人好似被一分為二,一半的他拼命想要遠離,可一半的他卻甘願沉淪於此地。
為什麼他會無法拒絕一個他所討厭的人?
為什麼李映池如此吸引他?
周鴻煙目光深邃,晦澀不明。
想要他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想要他的眼裡只有自己。
眸光極盡克制,卻又充滿侵略性。
直到小世子忽地翻了個身,他才如夢初醒般停止動作,手似被烈火灼燒,驚得他急忙收回手。
周鴻煙猝然站起,而後大步向門外走去,仿佛屋子裡有洪水猛獸,即將要吞噬他。
如此不堪的人,怎麼可能會吸引到他!
周鴻煙惱羞成怒,步伐匆忙,房門被他關得嘭嘭作響,驚得原本就睡得不算安穩的小世子從睡夢中醒來。
「這是怎麼了……好吵。」
小世子迷迷糊糊地嘟囔著,他睡意未散,說完話,又藏入薄毯之中,只露出半個小腦袋。
周鴻煙默默走了回來,輕輕合上了剛剛被暴力對待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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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在周鴻煙的內心掙扎和小世子的毫無所覺中過得飛快,周鴻煙仍在單方面僵持著,鮮少願意與小世子說話。
李映池依舊如之前那樣使喚著周鴻煙,但想著最近周鴻煙越來越陰晴不定的脾氣,便沒敢太過火,過於貼身的活都讓近綠和近葉做了。
於是周鴻煙一般只有白日才能見到小世子,而且大部分時間只能在旁邊等著小世子吩咐,近綠與近葉一來,他便只能幹些雜碎的活。
例如給小世子端茶倒水,站著守門之類的,連小世子的一根頭髮絲都碰不到。
小世子無法視物,不知道在這之後周鴻煙的面色那才叫一個嚇人。
近綠和近葉一靠近小世子,周鴻煙就會死死地盯著她倆。
嚇得近綠和近葉白日伺候小世子的時候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敢放鬆,不明白她倆哪裡惹到了這個少將軍。
眼看就快到三皇子府上宴會的舉辦時間,順親王妃知曉她的寶貝世子要去參加宴會,特地給他挑了許多新衣裳。
都是從王府庫房中挑的最為華麗珍貴的布料,送去鋪子裡。
再由著專用的成衣匠按照小世子的尺寸量身定做,最後再由王妃過目後,選出最為順眼的幾件讓小世子挑。
雖說已是由王妃挑選過,但留給李映池挑選的數量依舊不少,不過好在他不需要出門試衣,只需要在府中試穿幾件便好。
反正他看不見,衣服美醜他哪能分辨,隨意選一件便是了。
李映池剛這樣想完,近葉便看出了他的意圖,捂著嘴偷笑著:「世子,王妃吩咐過我們,必須要看著您把所有的衣裳全試一遍才行呢。」
「……本世子又沒說不試。」
李映池眼皮一挑,端得一副理直氣壯的正經模樣。
等真要試穿時,近綠和近葉卻犯了難。
小世子骨架雖小,但身量卻並非不高,看著比周鴻煙矮了一個頭還多,卻也有一米七五,咳,近一米八十的身高。
而幾位侍女將將一米五左右,想要給小世子換衣實在不甚方便,現下也不好讓小世子坐著換衣。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半晌,門邊處的男人突然開了口。
周鴻煙僵著個俊臉:「我來吧,連個衣服也穿不好,真是沒用。」
李映池當然不會覺得這是在說他屋子裡的侍女,只覺得周鴻煙是在嘲諷他。
他眉心微蹙,不滿道:「本世子現在沒辦法穿好衣服,還不是拜你所賜?」
「周鴻煙你可真是嘴比手巧,只可惜又不中聽又不中用,在我院子裡做了半個月的活還沒服……啊!。」
李映池站在原地,突然被一股力拽向前去,這一下直接驚得他話斷在口中,只剩一聲驚呼。
「周、周鴻煙你作甚!」
「給世子試衣。」周鴻煙拿著新衣裳,劍眉微挑,「只可惜我手不中用,還請世子多多擔待了。」
本是寒冷的季節,屋內燃著炭火,李映池一遍又一遍地穿換著衣服,竟也不覺得冷,身上反而悶出了些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