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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碰撞的叮噹刺耳聲不斷傳來,李映池視線里一片漆黑,本應是很令人驚慌失措的環境,但莫名的,他卻感受到了慢慢上升的一種心安感。
那邊的戰鬥很快便得出了結果,趕來的暗衛也在白允川的示意下,將幾個倒在地上的水族人抬走至別的地方。
這一處很快就被暗衛們打掃得如同從未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若非幾處野草被人壓得東倒西歪,可能都看不出這座山底下,曾經到訪過這麼多人。
白允川將染滿鮮紅的劍隨意丟給侍衛,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衣袍,確保沒有太糟糕的打鬥痕跡後,他才敢走至少年身前。
不過一件尋常外袍,便將坐在樹下的少年擋了個完完全全。
李映池的身形實在是有些纖瘦,但不是那種瘦骨嶙峋,只是肌肉緊緻,沒有什麼肌肉,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很少年氣的漂亮。
不過白允川仍覺得他過於單薄,憂心不已,時常想著換著法子來讓他多吃點。
明明他早已了解,但在眼前如此直觀的感受到少年的可愛之處,白允川仍是看得有些失笑。
不知何時,他的面部表情已從之前的緊繃變得放鬆了不少,驀地一笑,他才察覺到自己臉上的僵硬。
笑意拉扯得很淡,白允川蹲下身,半擁住少年,徹底地放鬆了自己。
從身上每一處緊緊繃起的肌肉,到一直緊皺著的眉心,最後他柔和下眉眼,輕輕地閉上了眼眸,靠在了少年的肩頭,安慰道:「沒事了,池池,都結束了。」
小小的抽泣聲突然從耳邊傳來,白允川猛地睜開眼,將李映池身上的外袍掀開。
其實李映池一直在哭。
這一次突然出現的劇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線了。
刀與劍的交鋒,殘酷的戰爭,脆弱的生命流逝,對他來說每一樣都是在挑戰他接受能力的事件。
他毫不意外自己的病症又發作了。
也來不及去想丟不丟臉,此時他心中唯一擔憂的,只有白允川的生命安全,於是便任由眼淚水從眼眶中不斷的流出。
他被蓋在衣袍之下,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好用耳朵認真的聽著。
聽風吹草地的細碎聲響,聽很多人路過的腳步聲,最後聽見白允川如同平日裡那樣安慰自己的聲音。
李映池突然很想哭。
不再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難以控制的愛哭病,只是因為他單純的想要哭。
在這個世界裡,他第一次真的有了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為什麼會想哭呢?
他這樣問自己,又在心裡回答自己。
可能是想要發泄自己這一整天下來都提心弔膽的壓抑情緒,可能是想表達自己差點被賊人抓住的委屈。
也可能是面對生死時,頭一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就算是男主,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是一個被劍劃傷就會中毒死去的人。
自己會流淚的原因在腦海內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是因為他剛剛直面了,一個對他永遠心存愛意的男人,差一點因為保護自己,而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的恐懼。
李映池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崩潰地嗚咽出聲。
白允川急忙地拿開了衣袍,看著李映池一張小臉濕漉,下巴尖處還有著不斷墜落的淚珠,心疼壞了。
他趕緊找出自己口袋中準備好的手帕,想要給少年擦掉眼淚,但又因為擔心會弄疼少年,便只是輕輕地按在少年濕紅的眼尾處,將那些淚水慢慢吸走。
李映池搖了搖頭,自己接過了那個手帕吸去眼淚,但仍是無法抑制地抽噎著。
他哭得投入,一張小臉從睡醒就開始接受淚珠的洗禮,眼睛已經哭得有些腫了,雖然不明顯,但雙眼皮看起來比平日裡深多了。
白允川此時已是半跪在李映池身前,冷硬的輪廓此時顯得有幾分笨拙的無措。
他從來沒有見過李映池這麼難受過,心尖處也疼得厲害,只覺少年哭得他心都快要碎掉了。
也不清楚是剛剛的哪個方面嚇到了少年,根本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安慰,又覺得語言實在難以表達,只好笨拙地伸出手,想抱又不敢抱。
那兩隻手就那樣不尷不尬地僵在了二人之間。
下一刻,李映池可憐巴巴地抬起頭,然後委屈地撅起嘴,猛地投入了白允川的懷抱之中。
荒無人煙的大山底下,二人在野草中間擁抱著。
模樣精緻的少年哭得鼻尖紅透,眸光水盈盈地盪著怯意,很是依賴地靠在男人的肩頭上。
而氣質略為冷硬的男人,柔和著一張俊臉,輕擁著少年,耐心地拍著他的後背,替人舒緩著呼吸,嘴上還不聽地說著好話,盡心盡力地哄著少年開心。
好半晌,李映池終於緩了過來,沒有再哭得那麼厲害,只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抽噎著。
白允川終於放下了心,小心翼翼地想要去問少年哭泣的原因,「池池怎麼哭得這麼厲害,是是剛剛不小心把弄疼了嗎?還是有哪裡不小心受傷了?」
「……沒有。」李映池把臉埋在白允川的肩頭,憋了半天,才答道:「我有些害怕。」
白允川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髮絲,知道今天這一遭還是將人嚇到了。
雖然他之前將衣袍蓋在了李映池身上,沒有讓他看到那些血腥的畫面,但一開始時的打鬥,還有剛剛與水族人正面交手的畫面,對於李映池來說,還是太過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