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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場雨對他來說或許是有些紀念意義的。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暴雨時分,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大雨下。
在他全身上下,從心靈到身體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淋得渾身濕透。
來不及懊惱他早上時信誓旦旦說過的不會下雨,李映池狼狽地用手遮住眼睛,著急地讓系統加緊趕路。
但屋漏偏逢連夜雨。
剛一到家李映池便急忙往裡沖,想要趕緊換一身乾淨衣服。
可推開門,他卻當場愣在了原地。
稻草與木頭混搭的屋頂年久失修,有幾處早已腐朽到了經不起一點風雨的程度,再加上許久的日照,那草木脆得幾乎能一手碾碎。
由於之前許久沒下過雨,李映池和白允川皆忽視了這個問題。
此時屋頂經歷高溫日曬後再被大雨一衝刷,其上瞬間漏出了個大洞。
暴雨來勢洶洶,容不得人再反應,屋內便被淹成了看不得的模樣。
他無措地站在門口處,背後還背著個裝了些雨水,正在慢慢往外泄的背簍,手扶著門框,猶豫了半天,有些恍惚:「我家好像被淹了?」
系統無奈幫他遮了點雨,聞言建議道:「那去鄰居家躲一會雨吧?再這樣淋下去,即使是夏天也可能會生病。」
「系統你真好,還幫我擋雨。」
「我的能量不足,擋不了多久,宿主還是快些去躲雨吧。」
李映池淌著一地的水坑跑到鄰居大哥家,剛敲了一下,門便開了。
剛下雨時鄰居便想著李映池歸來時會不會被雨淋到。
聽著外面的雨聲越發的大,他在家中坐立難安,但又怕出門去查看太過刻意。
等門一響便急忙起身打開了門,可看見來人模樣時,卻怔在了原地。
明明早上才剛剛見過,此時的李映池卻好像完全變了個樣。
比起早上時的乖乖巧巧討著好的模樣,如今少年渾身濕淋淋的可憐,對他的吸引力已經到了一個令他自己也驚慌的程度。
他克制著自己想將人擁入懷中的衝動,艱難地停留在原地。
該如何去形容李映池此時的模樣。
男人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當是雨打清荷盪水月,少年便是這場陰沉暴雨中最為清麗動人的景色。
烏雲將他冷白的膚色襯如白玉,雨水將他纖細的輪廓勾勒成景畫,唯有唇上一點朱色畫龍點睛,令他舉手抬眸都攝人心魄。
一陣風吹過,裹挾著雨水偏移,令屋外的二人都再次沾上了些濕氣。
濕透髮絲冰涼涼地貼在臉上,不斷地往下滴著水。
李映池已經覺得有些冷了,他吸了吸鼻子,問道:「大哥,我家漏雨了,能來你這躲躲嗎?」
男人不回話,李映池想先進去,但男人高大的身軀只是站在門口,便將入口堵完了。
無法,李映池只好抬頭看向他。
可剛看過去,他卻發現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忽的一下換了個位置,他順著看過去——鄰居大哥家的驢還在路上淋著雨。
「抱歉抱歉!我這就去把它拉過來!」
李映池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田平村大多數人家窮苦,一家人的積蓄可能都湊不出買一個驢子的錢,若是買了,必定是當作傳家寶似的珍惜對待。
鄰居大哥一定是因為看見自己把他的寶貝驢子放在雨里淋,生氣了,所以才沒有說話,也沒有讓自己進去躲雨。
他早說呀!
一心想著快點把那驢給拉過來,趕緊進屋躲雨,李映池一時也顧不上被雨淋了。
男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李映池已經衝出去了,他來不及拉住少年,便一同衝進了雨中。
李映池兩手一同拽著牽繩,奮力地往自己這邊拉著。
不斷下降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令他纖長濃密的眼睫粘在一起,一縷一縷的墜著水珠,掉落又匯聚。
他眯著眼,勉強看清眼前的一切,控制著方向。
但這一次,李映池忘了叫系統控制這頭小驢。
他這樣一拉,非但沒有拉動那驢子,反而自己因為過度用力,把腳下被雨水浸得軟爛的黃泥踩得一陷,隨後腳下不受控制地一滑。
「嘭」的一下,李映池整個人重重摔在了泥濘的黃泥路上。
鄰居看得瞳孔一縮,急忙加快腳步想要過去將人抱起。
但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一把用特殊材料畫上花紋的油紙傘被人隨意丟落在地,濺起雨水,弄髒了花紋。
金紋黑靴徑直踏入泥潭,染上點點黃斑,往日在村中被眾人崇拜仰慕的舉人老爺,此時衣衫凌亂,渾身濕透,但他卻毫不在乎,只滿眼憐惜地抱起了摔得渾身髒兮兮的小農夫。
「怎的冒著雨出來?摔疼了?」
蔣尋墨今日本是想晚些來找李映池,與他商量些縣城中房屋內的擺設,但沒想到這暴雨天說來就來。
電閃雷鳴天氣實在嚇人,他擔心李映池一人在家會害怕,拿著把傘便匆忙出了門。
卻沒想路至一半,竟然看見李映池淋著雨摔在了路上,旁邊還有一個冷眼旁觀者。
李映池是真的被摔疼了,本來沒有很想哭的,但淚失禁體質作祟,他淚意不斷上涌。
在鄰居面前他還要些面子,忍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