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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太在意木門的刺耳響聲。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李映池住在這,曾經還因為安全問題,和對方提過私塾會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為李映池會欣然同意,沒想到他直接拒絕了。
這件事不了了之。
其實褚文清來這件事也沒什麼,雖然時間點顯得有些不對。
只是門響的時候,那聲音令李映池覺得有些尷尬罷了。
過了之後就沒什麼感覺了。
「沒有,只是被開門的聲音嚇到了。」他搖了搖頭,對自己脾氣不太好的上級誠實道:「你要來怎麼沒跟我說?」
「膽子真小。」一個人住在這晚上會害怕吧。
之前還拒絕自己說他在這邊住也可以,其實背地裡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強什麼,自己難道還會笑他不成。
只要他開口,自己立馬就會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李映池身上掃了幾眼,又轉而看向屋子裡。
視線落在那明顯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廳時,驀地一頓,再開口時他聲音已帶上了冷意,「風這麼大,要一直在門口和我說話,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吹著我也就算了,吹著你這個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還是說……你一直待在這不讓我進去,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藏在家裡?」
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褚文清順理成章地跟著人進了屋子。
李映池習慣了褚文清這樣莫名其妙的發言,聽他說那些話也沒有什麼反應。
不長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幫褚文清那東西,「我來拿吧。」
畢竟是主人家,別人都提著禮物來拜訪了,他也不好就這樣看著對方提,多少要幫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這麼點東西要是用得著你,那我也快變成廢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李映池伸出來的手,不咸不淡地嗆他。
不止是人長得精緻漂亮,光是看那個身段褚文清就知道,李映池這人骨相也是按著最漂亮的樣子生的。
那么小一隻手,瑩潤的一層皮肉裹著纖細的指節,玉似的脆弱美麗。
該是作畫寫詩的手,若是像自己這樣胡亂地提起重物,真讓人擔心會不會就這樣讓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樣。
他讀聖賢書十幾年,不是修身養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麼區別,於他看來,好像怎麼長都不過是那個樣子。
要麼人模人樣,做人做事還算規矩,合乎禮儀,腦子靈光些能聽得懂他的話,要麼是些生了人形卻未開靈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來就是這樣挑剔的性格。
說得難聽些就是刻薄,連褚老爺子都對他有些無可奈何,罵他這張嘴遲早要吃虧。
他無所謂,說什麼話都是他自己的決定。
若是別人受不住與他何干?眼刪婷
他本就厭惡那些莫名其妙上趕著的人,要是有人因此遠離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覺得李映池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時候褚文清其實對李映池沒那麼想法。
一個被他父親塞過來的學徒,顯然是個想要借著關係來攀高枝的,他不僅沒有什麼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針對李映池。
教學,備課,褚文清到處都挑點刺,想要李映池知難而退,自己離開私塾。
卻沒想到對方都一一溫和應下。
像是根本沒感受到惡意似的,在臨走前還乖乖問他,「還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嗎?沒有了嗎……好吧,褚先生,今天還多謝您的指點了。」
褚文清後悔了。
這個新來的小先生好像,也沒有那麼差勁。
比起從前見過的那些學徒,李映池性格溫和些,願意聽話,教起學生來也算是合格,聲音還有些意外的好聽。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視角差異,那一眼眼尾飄紅,眼睫上翹,在褚文清看來,就如同帶著鉤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過飯了嗎?」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並肩而行,「因為想著某人可能不會好好吃藥,所以特地去找了適合的藥和補品,一下課就忙著這件事,連飯都沒有吃到。」
其實吃過了。
不過褚文清覺得,他都給李映池精心準備了這麼多,特地前來拜訪,吃頓飯不過分吧。
他都沒嘗過李映池做的飯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誰。
身為私塾新來的小先生,李映池交友難道不該先和自己說一聲嗎?難道不知道老爺子會很擔心他嗎?
「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是真的愧疚了,李映池捏著手停下腳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吧,飯菜都是剛熱好的,您來得正好。」
嗯……也不是沒有那麼差勁的程度。
其實李映池是他這幾年見過最優秀的先生,無論是對待工作還是對待學子,他總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樣輕鬆的氛圍。
他們無需過多言語,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經足夠讓人感受到契合。
落葉的秋季,飄散的桂花香,紙墨的獨特氣味,無人的私塾書房內,他曾偷偷輕吻過青年溫涼的手背。
沒有完全被關嚴的內門被重新打開,飯菜的香氣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