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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釋的模樣很認真。半蹲在與自己身形差距明顯的少年身前,皮膚是在這幾個的日曬下變得越來越深的小麥色,與少年久不見陽光的白皙膚色對比格外強烈,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握著少年的手指,態度誠懇。
「屋子修完需要通風,我就隨便找了村上一間破屋子湊合了一晚。」
「村子裡我只認識你一個人,要是你在家,我怎麼會不回家來陪你?爹走得早,我只剩你了。池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我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不是嗎?」
「池池,我們是彼此的依靠,對嗎?」
莫名的,李映池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明明白允川說的都是很正常的東西,甚至,只是一些不真實,由謊言構造的話語。不知為何,他潛意識裡總覺得這樣有些、有些令他感到羞怯。
就好像,他不是在回答對或不對,而是一場儀式中最後的承諾。
他無措地咬住嫣紅唇瓣,瑩潤的眼眸里水光晃動,在男人恍若實質的視線下眼睫打顫,「對的……」
「哪個是對的?」
「……我們是彼此的依靠。」
「也是最親密的人!池池,你都不多關心我一下嗎?」見李映池沒了脾氣,白允川還想順著杆子繼續往上爬,拉著李映池的手指亂捏,想讓他再說點好聽的,「我昨晚淋著雨修房子,覺都沒睡好。」
這些話實在擾得李映池心緒凌亂,越聽他越覺得不自在。
他避開那灼灼視線,覺得自己不能再同白允川聊下去了,便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沒睡好你就去睡覺,抓著我聊天作什麼……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你要做什麼?我來幫你。」白允川沒有動,不依不饒地黏著少年,不願意去休息。
好似只要和少年在一起,他就永遠不會感到疲憊。
屋子裡的空間不大,李映池坐在床邊,床上擺放著他還未收拾好的衣物,那是他準備帶走的行李。平時都是白允川幫他整理這些東西,但這一次李映池只是搖頭,輕聲答他,「不用,你去睡吧。」
而後,李映池低下頭繼續進行著白允川回來之前的動作,對著衣服挑挑揀揀後進行摺疊。
白允川站起身,沒有聽他的話去睡覺,而是坐到了另一頭,幫著李映池疊衣服,一邊疊還一邊問,「你怎麼突然要收拾衣服?我記得這些都是你平時穿得最多的,也要收起來嗎?天氣還沒轉涼吧。」
「不是要裝進衣櫃裡。」李映池頭也不抬,「我是想收拾行李,之後要帶去縣城那邊的,這些衣服都是我打算帶過去的。」
「去縣城?」白允川動作一頓,手裡的衣服落回了床上,「我們要什麼時候去縣城?池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啊……什麼?跟你說嗎?」如今李映池手上的衣服除了一些穿著比較舒服的,都是白允川後來給他買的了,他捧著幾件布料柔軟的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只折中挑選了兩件拿出來,心不在焉道:「跟你說做什麼,我是要去縣城的學堂里學習,又不是去玩。」
白允川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有蔣尋墨的手筆。
依照往日李映池的性子,可能一個月也許都不會出一次村,怎麼可能只是外宿一晚第二天就想著要去縣城了。
怕不是在自己不在李映池身邊的時候,蔣尋墨偷偷地耍了手段,哄得李映池要跟他走。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給李映池疊衣服,沉默片刻後,忽地丟出了最為關鍵性的問題,「池池是要和蔣尋墨一起去嗎?」
李映池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已經開始回答了,「是啊。」
又一件衣服在他的手下摺疊成整齊的形狀,下一刻,他忽然捂住嘴巴,好似像被人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眼神詫異的看向白允川,「你怎麼知道的?」
白允川勾了勾嘴角,笑意不達眼底,「猜的。」
「你之前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件事。」
他垂著眼,沒有再看李映池,沒有再像以往那樣纏著人說話,只是淡淡地說出那句話,就好似已經被李映池傷透了心似的。
李映池心裡有些慌了,他根本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
若是白允川還是之前那副無賴模樣,他完全能夠直接無視不管,可現在白允川不聲不響地坐在那裡,手上還替自己疊著衣服,而自己就如同一個棄家裡小孩於不管不顧的壞人般,背上扎滿了尖刺。
李映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扯住白允川的衣角,解釋道:「允川,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說的。」
他沒注意,原本側身背對著他的白允川,在他剛一開口時便微不可查地渾身一震,耳廓處也悄悄的紅了。
這是白允川第一次被李映池這樣叫名字。
他還是低估了李映池對自己的影響力,只簡單的兩個字,便足以令他此刻的心情瞬間愉悅到一個極點,整個人聽完簡直身心舒暢,哪還記得什麼蔣三蔣四。
若不是顧著現在還在裝難過,他怕是能直接抱著李映池抒發一下自己的現在的感情了。
「因為之前我不是有在蔣府練字嘛……」
「我不在的時候,你還會去蔣府跟蔣尋墨練字?」
李映池一哽,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又讓白允川不高興了,但又不能不繼續解釋,只好囁喏著開口:「我只是偶爾去,沒有經常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