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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那樣愛抱著他手臂撒嬌的少年,長大之後不再如以前那邊親近,卻讓他產生了與以前相差甚遠的情感。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某次一同走過溪澗時的並肩,是夜晚共飲的某一壺冬酒,還是午後推開門視線相觸的那一刻。
想不起來了,也記不真切,只知道每一件事情都雜糅在一處,時間釀出不可抹去的美好,讓那些瞬間變成了更為濃郁的情感。
顧溫書捂住正急速跳動著的心臟走出院子,青年身上的冷香味隨著距離,變得越來越淺淡,就好似隨著離開,他也脫離了那張名為李映池的網。
但顧溫書的離開並不是想要逃離,他是害怕自己再這樣待下去,會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就如同剛剛那樣,輕佻過界,做出他清醒時根本不會做出的事。
他怕再這樣下去,他會不可抑制地升起想要將那張網染上自己味道的念頭,但他的池兒絕不應該被那樣對待。
顧溫書想,他與李映池若是能成正果,那定當是要在天地見證眾人祝福的情況下,肯定了他能夠留在青年身邊的位置後,他才能獲得一吻芳澤的機會。
……他又在想什麼了。
距離李映池所在院子很遠的一棵大榕樹下,顧溫書站在那,正無力地低下頭想捂住自己的臉試圖冷靜一下,停止這些想法。
可剛一湊近,他突然又想起自己這雙手,在剛剛都做過了什麼。
他的手觸碰過青年敏感的腰間,軟膩的膚肉,那手上甚至還留有著青年微涼的體溫與淡淡的氣味。
樹下,身形修長的男人僵住一瞬,突然彎下了背脊,如泣淚般地埋入了掌心。
顧溫書忽然明白了什麼,大抵他在李映池這裡總是難以保持清醒。
因為欲望永遠伴隨著愛意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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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谷內的弟子其實比劍宗不知道多了多少,但這裡依舊是很安靜。
屋內空蕩,只剩下李映池一個人,安靜得甚至能聽清屋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聲。
這一處舊時的屋子落於藥谷風景最好的山谷中部,傳言是谷主從前親自挑選出的位置,沒人知道那間屋子的作用,只知道谷主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李映池也不知道這間屋子的作用。
他短暫的在這裡停留過一段時間,整日面對著左丘玉宸的那張臉,心煩意亂,還從未好好看過藥谷內的風景。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還能再次回到這裡。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李映池都有些恍惚了,就好像自己不過是短暫的做了一個夢,經歷過的事都化為須有,醒來自己還是那個十幾歲最為受寵的少年。
滴答的水聲響起,不知何時,室內已被朦朧的水汽包裹。
浴桶內準備的水溫適宜,李映池一進去便徹底放鬆了下來,他靠著浴桶邊緣,任由那微燙的水流包裹住自己。
隔著屏風,屋子內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有些模糊。
他的視線落在窗外投入的光線上,看朦朦朧朧的灰塵飛舞旋轉,然後緩緩地用手舀起一些水淋在自己的肩頭,感受著水珠順著他的肌膚滑入水面。
此時此刻,他所能感受到的事物都是這樣的寧靜而美好。
可唯獨一樣不合時宜的事令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李映池收回視線,拂開水面上的花瓣,伸手撫摸上自己毫無知覺的小腿,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所要受到的限制嗎?
無法正常的行動,那他就算劍法練得再厲害又怎樣,況且,他現在連靈力也沒有了。
李映池知道自己或許會因為前去救人身受重傷,但也沒能想到,會是這樣極端惡劣的情況。
他伸出食指,細細地描繪著自己小腿的輪廓,動作間感受不到一點觸碰的回應,就好似在摸著不屬於自己的器官一樣。
最終,李映池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小聲嘟囔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師兄他們應該會很快找到解決辦法的吧?」
說話間,他的指尖隨意地順著小腿向上划過。
可還沒等到系統回復,李映池的動作忽然一頓,清凌凌的眼裡帶著些惶恐落在自己腿部側面,久久說不出話。
一條從腳踝側面蜿蜒向上蔓延至大腿的藤蔓花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體上。
瑩白帶著豐盈肉感的腿部與黑色妖異的藤蔓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極為晃眼的景色,若是這個時代有紋身師,那他定會感嘆這是上天的傑作。
但此時,這裡只有一位受到了不小驚嚇的乖孩子。
水花四濺,李映池慌亂地擦拭著那些藤蔓花紋,試圖讓其融化在溫水之中。
可是無論他怎樣用力,周圍的皮膚都已經被擦得有些泛紅了,那些花紋卻還是完好如初。
「系統系統!」他著急地喚出系統,無措地幾乎快要落下淚來,「這些花紋是什麼情況?我的腿上什麼時候有了這些東西?怎麼會這樣……」
他會如此害怕的原因,便是因為這樣的花紋在修真界不是什麼好樣式,一般都象徵著邪惡、死亡。
李映池泛紅的眼尾漸漸暈開了水意。
他只是前去了秘境救了個人,怎麼會就這樣落下一身奇怪的病來,天要亡他李映池了嗚……
系統原本還斟酌著要不要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見他這樣,也不敢將真相和盤拖出了,只是安慰道:「宿主不用太擔心,這只是一種封印圖案,對您的身體沒有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