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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池看著他,點了點頭。
「池池為什麼害怕我死?為什麼希望我能陪在你的身邊?」
白允川頭一次對著李映池問出這樣直白的話語,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冒犯,有些緊張地看著少年,害怕少年因此生氣,白白破壞了二人之間正正好的氛圍。
李映池的視線落在白允川因為打鬥而略顯狼狽的臉上,又落在腳邊被壓塌下去的野草上,最後又回到了白允川的身上。
他身上原本華麗的衣袍,此時髒兮兮的,大概是被刀劍割破了,留下了很多個破損的洞口,衣袖邊還沾染著血跡,就連臉上也沾染上了不少血跡。
他的髮絲也亂了,細細看去,臉上和手上還有著些細碎的傷口,流過了血,現下已經凝在了一起。
堂堂一個南齊王,竟也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刻。
明明是很慘的模樣,偏偏現下白允川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期盼的模樣,真的幾分反差的可愛,李映池很喜歡這樣的他,像是自己曾摸過的一隻毛茸茸。
但如果真的回想一下剛剛的情況,李映池會發現白允川一點也顧不上他自己,一整顆心全部撲到了李映池的身上,將他整個人護得嚴嚴實實的,連看都不讓他看。
李映池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沒打算隱瞞,將自己一開始的答案告訴了他。
「白允川。我一直是真心待你,把你當作是我這個世界唯一親近的人,你對我的那些好,我都記著的,我沒辦法看著你倒在我的面前。」
「在你恢復記憶前,也曾把我當作過親人吧。」
「愛我的人,也應當是我愛的人。至少在你變回南齊王之前,我們曾是彼此的唯一,你會保護我。」李映池眼睫輕顫,「我也會保護你。」
他的回答其實與情愛無關,更多的是一種超越情愛,類似於生死之交,又或是其他的。
可是沾染上愛一字的話語,在白允川耳中能清白到哪去。
白允川從未想過讓少年瞬間開竅,他本就擅長溫水煮青蛙,生命是如此漫長的長河,若能與李映池泛舟共游這數百年美景,等得再久又何妨。
也或許是憋得太久,李映池這番話在白允川聽來,其實與表白又有何異。
再者,放在外面,有誰能夠聽見李映池如此坦誠的表露出自己的心意。白允川知道,白允川清楚得很,他自己是獨一份。
他對於李映池來說,是最特別的人。
白允川凸起的喉結微微滾動,忽地湊近了少年。
就算是坐在草地上,白允川仍是比李映池高了半個頭,他低著頭,少年半仰著頭看向他,二人視線相接,白允川看見他欲落未落的淚滴。
還沾染自己鮮血的雙手胡亂在衣袍上擦拭了一下,白允川小心翼翼地捧起少年的臉,難得的有些緊張。
「我能擦掉你的眼淚嗎?」
其實李映池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很久了,他還以為自己早就停止流淚了,沒想到還在流嗎?
樹蔭下,李映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模樣。
一張粉白的臉被淚水弄得濕漉髒亂,眼尾眼瞼全是一片艷麗的紅色,抬眼看人時沒有表情,但上翹的眼睫比什麼都要勾人,叫人如何能夠對著他靜下一顆心。
他的臉被人捧著,也不好自己去擦,反正白允川也擦過很多次了,李映池沒有在意,只輕輕「嗯」了一聲,便放任了男人的動作。
下一刻,一個略為灼熱的吻落在了李映池的臉頰處。
淚珠帶著淡淡的香氣,說不準是眼淚的味道,還是少年身上的香氣,被白允川胡亂捲入味蕾中。他的鼻尖觸在少年的臉頰軟肉上,微微地陷了進去,呼吸間儘是那股子好聞的味道。
白允川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
他這樣的行動其實是有些衝動的,可他鬼迷心竅,也顧不得那麼多就做了出來,但一結束,便開始擔憂少年會有什麼反應。
白允川猜測了許多種,但等他抬起頭時,才發現少年正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衣領處。
白允川不清楚李映池此時是怎麼了,沒有生氣,但好像也沒有害羞,反而是一種與這兩者都無關的情緒。
李映池唇瓣微微張合,沒有說出話來,眼眸有些慌亂地閃爍著,看了看白允川的衣領處,又一臉震驚地看向白允川,眼睫顫動得厲害。
他的聲音忽然哽咽了一下,「白允川,你的脖子,在流血。」
白允川聞言摸上了自己的脖頸處,帶出來一片血跡,大概是之前打鬥時不小心被尾刃傷到了。
他沒有在意,隨意擦了擦手,「沒事,待會就不會流了。」
可他自己不在意,有人替他在意,李映池纖長的眼睫撲扇著,下一刻水潤的眼眸中就控制不住地留下了淚水。
「怎、怎麼會沒事呢?你是不是要死了?白允川……」
李映池秀氣的眉毛皺起,嫣紅的唇瓣微微抿起,淚水就順著之前的淚痕又落了下去。
好不可憐。
白允川急忙地掏出胸口前放著的手帕給他擦眼淚,嘴上還不忘急忙哄著,「真的沒事,過一會就好了,皮外傷。」
李映池根本不信,把自己哭得越來越難受,總覺得白允川很快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了。
「嗚你的脖子都被割了,他們的刀上都有毒的,嗚……你要、要死掉了。」李映池顫抖著手摸上白允川的手臂,祈求般地想要接觸他的體溫,好用來判斷他是否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