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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起謝寒洲的臉,強硬地吻住男子此時有些失了血色的唇,動作兇狠,像是野獸在彼此征伐。
林願吻著謝寒洲,低低的說著:「不會的,九重天宇,九幽深處,總有謝寒洲和玉隨安的容身之處,總會有的……」
謝寒洲聽著少年的聲音,唇舌交纏間,口腔內悄無聲息的瀰漫著腥甜血味,卻和他記憶中的腥臭味有些不同,是一種勾著深欲的味道。
九天,九幽,總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的容身之處……
謝寒洲在心中默念著這些話,找到了一種久遠的歸屬感,就好像那天,少年坐在梧桐木上看著遠方,他看著少年一樣。
天地萬物萬景,唯有此景,是他的……
是他的……
他有容身之處,林願就是他的容身之處。
【叮!恭喜宿主,反派謝寒洲黑化值已降至45%。】
【叮!恭喜宿主,反派謝寒洲黑化值已降至32%。】
【叮!恭喜宿主,反派謝寒洲黑化值已降至21%。】
……
【叮!恭喜宿主,反派謝寒洲黑化值已降至14%。】
冰冷的機械聲,和謝寒洲有些寂靜的心跳聲仿佛要融為一體。
林願捧著謝寒洲的臉,看著他微紅的眼睛,靠近吻了吻,小聲道:「你想離開玉清宮的對不對?只是一直以來,你沒有地方去,所以只能呆在蒼梧峰頂,我說的對不對?」
謝寒洲的唇色沾了鮮血,比平時還要殷紅,無聲的動了動唇,他終於承認:「是,我想走。我不能接受仙門中人句句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是寒洲城的四十萬人,似乎就不是玄門該守護的蒼生,只是隨意利用丟棄的棋子。」
「林願,我不是玉清宮的清尊,也不是仙尊上仙,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連去處都沒有的普通人……」
林願搖了搖頭,看著謝寒洲輕輕笑著,聲音也很輕:「我來了,就有了。謝寒洲,北域的寒冬太冷,玉清宮是仙境,仙境雖好,有道卻無情,我們可以去南方,現在是春天,南方的花應該都開了……」
謝寒洲似乎也看到了春暖花開,南方的溫暖仿佛也在這一刻,緩緩流淌進了這座北域死城。
「好,我們去南方……」
謝寒洲控制不住的笑了,他抱緊林願,他的小徒弟,他心愛的少年,再次低聲重複道:「我和你,玉隨安和你,一起去南方……」
說完這句話,男子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他放開懷中的少年,走到另一個自己面前,抓住他的手臂,語氣認真:「玉隨安!那幾年你還沒有跪夠嗎?站起來!他早就死了,被你殺了,還記得嗎?」
「寒洲城只剩下你一個,再也沒有人能笑你,打你,罵你,都死了,只有你活著……」
「玉隨安,那個食人食子的禽獸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第168章 左手仙尊,右手魔尊(32)
深陷惡魘,久溺魔障中的玉隨安,隱隱約約聽到了聲音,他很討厭的聲音,他自己的聲音。
他自己在說:「那幾年你還沒有跪夠嗎?」
玉隨安此時意識混沌,整個人空空蕩蕩的,仿佛被無數雙手抽掉了靈魂,抽掉了滿身骨血,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空洞,仿佛深淵。
他聽到了聲音,有些恍惚的想著,什麼叫還沒有跪夠?他根本不想跪誰,不想跪軒轅府的那些人,可是他害怕,他……怕疼……怕死……
他也不想跪玉清宮,跪道門,跪天地,可是他生於天地之間,有些時候必須跪下,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才能有命活著。
「他早就死了,被你殺了,還記得嗎……」
玉隨安聽到自己說他,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來他是誰,那個狗雜種。
狗雜種死了,被他殺了……
玉隨安記得這件事,可是他從未覺得那個人真的死去了,他還活著,活在自己的噩夢深處,活在他的身體之中。
所以,他依舊是城主府里人人可欺的私生子,他在骯髒的淤泥深處,見不得一點光。
「寒洲城只剩下你一個……只有你活著……」
玉隨安嗤笑一聲,怎麼可能?寒洲城的人都活著,都還活著。
他們都在盯著他,時時刻刻都在黑暗中盯著他,他們在等,整座寒洲城都在等,等著自己萬劫不復的那天,等著他永墜無間深處。
「那個食人食子的禽獸已經死了……」
食人食子,這確實是禽獸所為,可他是禽獸之子,他的身體裡流淌著相同的血液,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他成了邪魔之首,他成了人人畏懼的魔王。
魔,鬼也。
他確實是鬼,他從生下來,就是寒洲城裡一隻見不得人的鬼,只能藏在扭曲陰暗的角落裡,活著,也死著。
另一個自己的聲音還在繼續:「玉隨安,林願說,我們一起離開寒洲城,離開玉清宮,去南方,他說現在是春天,南方的花都開了……」
「這幾百年,我在玉清宮,在蒼梧峰頂,在北方,從來沒有去過南方,也沒有想過南方。」
「我不清楚南方好是不好,但有一點好,便能勝卻無數,南方沒有寒洲城。」
少年的聲音他也聽到了,軟軟綿綿的聲音,像是一顆甜膩勾人的糖果。
「玉隨安,南方很大,也很溫暖,那裡的春天很長,到時候我們可以找一個小院子,在院子裡種滿花,種你喜歡的花,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