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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延平世子將我買入府中,百般折辱,我想要求死,可是江家只剩下我一個,我不能死,也不敢死,我以為我這一生就這樣了,誰知道山重水複以後,還能再柳暗花明,王爺要了我。」
說到此處江遷情緒起伏不定,心中仿佛風暴翻騰,波濤洶湧。
他回頭看著日光下眉眼明亮如初的林願,只覺得他這一生,行至此處,已經足夠好了,再也沒有比這更好。
江遷含著一點笑意,狹長的眼尾似乎都飛揚了起來,比春和景明的三春盛景還要瑰麗綺灩:「王爺當真是壞,要了江某的人就算了,大不了端茶倒水,做了奴才,江某那時確實是奴籍,卑躬屈膝倒也不算什麼。」
「可王爺要了江某的心,迷了江某的三魂七魄,江某讀了十年的聖賢書,從未想過自己會違了綱常倫理,掀了人倫大道。」
江遷的聲音很輕,在溫暖的春風裡氤氳繚繞,仿佛要成為曲章一般:「王爺,事已至此,江某祭告江家列祖列宗,娶你過門,這應該不過分吧。」
林願眨了眨眼睛,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江遷是在向他求婚求親,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趕緊點頭:「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他好奇的看向四周,疑惑問道:「所以,這座書院是你的求親禮物?」
林願有點被江遷豪到了,求婚送一座學校,這是什麼概念?
江遷搖頭,牽住林願順著台階往上走去。他並沒有帶林願進入這座書院,而是坐在門前台階上,看著下方階梯。
許久之後,江遷無聲動了動唇,聲音沙啞,尾音輕柔的仿佛一片落雪,被風輕輕拂過:「不是,這不是聘禮。自然,這座學院是因為王爺才有的,它也是王爺的。」
江遷偏過頭,靜靜地看著林願,明媚的日光落在他的眉眼間,照亮著所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此時仿佛沒有半分陰霾,如同暖玉般。
他在這樣晴好明媚的天光中,平靜望著林願。
「如果沒有王爺,就沒有今日的江遷,是王爺救了我,一次次的救我。」
江遷抬起手,微暖的指尖一點點描摹著林願的輪廓,從他的眉尾開始,一寸一寸,仿佛是在膜拜一般。
林願乖乖的讓他摸,溫軟的目光始終落在江遷臉上,眼睛裡像是閃爍著細碎的光芒,臉頰邊的小酒窩仿佛裝滿了蜜糖,在撫平填滿江遷身上的那些苦痛和傷疤。
江遷摩挲著林願的唇,低頭親了一下,輕輕說道:「林願,我不喜歡詔獄,不喜歡那裡面長年不散的鮮血味,那裡太暗了,我在那處的時候,總覺得看不清路。我也不喜歡拿刀殺人,可是擋在路上的人太多,我只能動刀,踩著人的屍體往前去。」
林願聞言握住江遷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輕輕蹭了蹭說道:「我知道,江遷,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你喜歡讀書,喜歡作畫,喜歡冬天在檐下圍爐賞雪,煮一壺酒酌飲,你喜歡在雨天聽雨,捧一盞茶品茗。」
他說著將自己埋進了江遷懷裡,摟著他的脖頸,心疼說道:「這些年,你逼著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是不是很辛苦?江遷,你要覺得累了,可以停下來,沒有人逼你。」
「江家的人,你的父母,還有你的兩位兄長,他們不會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他們不會的。」
江遷知道,也明白,可是江家滿門無辜枉死,他就算再明白也做不到。此時此刻,他雖然決定為林願放下一些,不過有些東西他不會忘記,至死不忘。
用力摟緊林願,江遷的眉眼似乎看不到以往的半分陰鬱幽暗,通明見底,他低低的嗯了聲:「我知道,歲歲,我都知道。父親志在天下百姓,我身為其子,就算再不濟,也應該承襲父志。」
江遷嘆了一口氣:「不過很可惜,以我一人之力,做不了太多,我只能寄希望於這座學院,希望清源二字能落入人心,從這座學院出去的學子,無論高官厚祿,權富加身,都能矢志不改,清源天下。」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已降至30%。】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已降至28%。】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已降至25%。】
江遷低沉認真的聲音,與系統機械冰冷的聲音,交織在了一起。
春光明媚,楊柳疊煙,林願望著江遷,覺得他身上那些遍體的舊年傷疤,似乎淡了不少。
他知道,江遷心中的傷,鮮血淋漓了這麼多年,終於結了痂,開始痊癒了。
清源書院的事,都是江遷說給林願聽的,他依舊每天宅在提督府里。不過最近林願稍微忙了一下,因為他和江遷要成親了。
在這樣的時代,兩個男子成親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所以江遷和林願沒有請客的打算。
不過該有的禮數,江遷一點都沒有落下,三書六禮,每一樣都極為莊重。
成親的日子,是江遷親自去沈老太傅府中,請他選的。如今江家只剩下江遷一人,無長輩為他操持,楚王府那邊老王妃眼不見他們為淨,更別說為他們挑選婚期,那就只剩下一個老太傅。
沈老太傅是江遷的恩師,他想要給林願一個完整的婚禮。
那日聽完江遷的來意後,沈老太傅嘆了一口氣,讓江遷將選好的日子給他瞧瞧。
拿到紅紙文書所寫的三個日期,沈老太傅仔細挑選了一番,選定之後,他看向江遷說道:「你今日過府,讓老夫為你挑選婚期,來都來了,不準備給老夫一張婚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