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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口頭占便宜,實際卻是怕謝僅青。當年謝僅青從他們手中奪出半塊山頭的兇殘經歷,尚且歷歷在目。
謝僅青手持紅杆銀頭長槍,身後矗立一群黑壓壓的士兵,如巍峨的大山般氣勢壓下,大當家的酒瞬時就醒了。他騰地站起身,面色的潮紅逐漸變得黑青:「謝寨主,你這是何意?」
「何意?」謝僅青笑得前仰後合:「看不出來嗎,驢禿子?」
大當家的頭頂光溜溜,不生一根毛髮,謝僅青輕慢嘲笑他,語氣不屑一顧,讓大當家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他鼻腔噴氣,粗壯的手臂一揮:「你既然找死,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弟兄們,咱們上!」
剛剛還在舉杯狂歡的龍虎寨眾人紛紛拾起刀劍棍棒,饒是他們被酒精弄的腦袋遲鈍,也從敵人潛入,屋外卻無半分聲響感知到事態的嚴峻。
謝僅青為這一天,精心謀劃許久。她從龍虎寨安插內應,在他們守衛的酒里下了迷藥。許是天雄寨多年的安分讓他們放鬆了警惕,這一戰,遠比想像中的順利。
天雄寨優勢昭昭。
大當家目光死死凝視謝僅青,額頭的汗珠摔落,砸在地面,濺起水花——
謝僅青目光凜然,身後火把耀眼灼目,久未上戰場的戰士們熱血點燃,謝僅青舉起長槍,昂首高喊:「殺!」
————
與此同時,京都皇宮內,沈書珩蒼白著臉推開陳茹雪,幾步走到魏婕面前,「是她先摔倒,我以為她昏倒,才去扶她。我沒有和她做什麼,姝儀,你相信我。」
山巔之雪般的公子目光哀求,音色裡帶著幾分顫意,他想握住魏婕的手。
……魏婕覺得他好煩,平日裡喚永安公主,此時又裝模作樣的叫她姝儀,倒顯得他們有多親密似的。
魏婕眉宇厭棄地皺起,還未避開,一抹寬大衣袂如流水垂落,擋在魏婕身前。
動作被阻止,沈書珩猛然抬眼,看向將魏婕攔在身後的戚子坤,他遲疑一瞬,瞳孔驟然微縮:「是你……」
他近乎只一眼,便認出戚子坤正是幾月前,將他攔在公主府門外的侍從!
哪怕當時的戚子坤戴面具,沈書珩仍然無比確認。
戚子坤從容不迫,「沈大人,你失態了。」
*
眾人看熱鬧的視線挪到沈書珩和魏婕那方,另一處的角落裡,陳茹雪被沈書珩推出懷抱後,身體驟然失去支點,迷亂的腦海獲得一絲的清醒。
四周煩亂嘈雜,陳茹雪撐著身子,虛弱地靠在牆上,眯起雙目掃視周遭一圈,周圍人的臉面一個個如同虛影,她卻從他們的目光里,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漠然嘲笑意味。
完了。
都完了。
陳如雪心道:前世的她只有算計人的份,想不到今日卻被人算計,著了道。
而一招失足,便是直落懸崖,從前大好的局勢全部摧毀殆盡。
陳茹雪望著狗一樣著急的在永安公主面前解釋的沈書珩,內里油然升起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輕鬆感,她笑出了聲。
噗嗤一聲,宛如平地一聲驚雷,眾人齊齊頓住,看向莫名其妙,被發現與人在外苟且,卻仍舊笑得出聲的陳茹雪。
青梅身側的婉姑姑愣愣道:「怕不是瘋了吧。」
這種巨大的打擊下,有的臉皮薄的女子,或許已經自感羞辱,撞了樹。
婉姑姑的低喃聲傳來,入了魏婕的耳。
她轉眸,看向陳茹雪。
人影散亂,光影微弱,四下在她耳中一瞬寂靜。魏婕的目光穿過人群,越過時光,望向那自從十六歲起,闖入她世界的女子。
陳茹雪同樣看著她,如此狼狽的場景下,她僅僅紅了眼眶,不掉一滴眼淚,她好似終於脫掉偽裝,不再維持柔軟清冷的外表,笑顏如毒:「永安長公主,你滿意了麼。」
眾人譁然,對陳茹雪稱呼魏婕長公主感到莫名。他們越發肯定,陳茹雪是瘋了。
只有魏婕知道陳茹雪是什麼意思。
說來也是可笑,在這貞德十八年,兩個同樣經歷過後十年,恨不得互相殺死對方的女子,卻從彼此間感受到了一絲無人理解的共通。
魏婕輕輕拽了下戚子坤的衣裳,從他背後繞出,無視失魂落魄的沈書珩,一步一步走向陳茹雪。
她立到陳茹雪面前,居高臨下地垂下目,一雙描紅的杏眼裡,卻並無陳茹雪預料的那般自得。
魏婕淡淡道:「本宮對這場表演,感到非常滿意。」
她傲然不可一世,一把掐住陳茹雪的下巴,一雙漆黑幽深的眸陰森森注視陳茹雪,「本宮決定賞賜你,你說,賞你點什麼好?」
魏婕的語調慢悠悠,像是一把生鏽的鈍刀,一下一下折磨著人的心神。陳茹雪瞬間被魏婕拉回前世里,那些伏在魏婕腳下,低微如泥土的日子。
陳茹雪顫慄著,想要掙脫魏婕的束縛,但她被下了藥,身上癱軟無力,掙脫的力道越發綿軟如雲。
魏婕放開了她。
魏婕施施然轉身離開她,連眼神都不再施捨給她。
陳茹雪呆滯地看著魏婕的背影——她最討厭、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魏婕這種人對她像是看一隻螞蟻般的無視。
憑什麼他們高高在上!
憑什麼他們不屑一顧!
陳茹雪怨氣騰升,她的目光死死追隨魏婕,順著她的身影,忽然看到了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側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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