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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寧捂出了汗,再多喝一帖藥,多喝熱水,下半夜就能退熱。
虞瀅擰乾帕子,給伏寧擦拭身子,再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
她看向乖巧配合的伏寧,想起那些哭鬧的孩子,問她:「你怕不怕?」
伏寧搖了搖頭:「寧寧,不怕,有嬸嬸。」
想了想,她又非常懂事的說:「嬸嬸,寧寧一個人不怕,嬸嬸可以,去給別人,治病。」
虞瀅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再次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嬸不在的時候,你要是害怕得想找嬸嬸,不要亂跑,就在屋中喚幾聲。要是外邊有衙差聽到了,就會去告訴小嬸,小嬸也會過來瞧你的。」
擦洗之後,有衙差給她送來了吃食,白米飯搭配著一葷一素。
許是知道有個生病的小姑娘,所以也送來一碗肉糜粥。
接過之後,虞瀅問衙差:「其他人都吃些什麼?」
衙差道:「咱們衙門也不富足,所以也只能是一碗湯米粥,那些個老人和小孩便會放一些骨頭熬粥,多少也算是有些葷腥了。」
說到這,衙差又道:「余娘子和幾個大夫是絕不能病倒的,所以也不能吃差的,而我們這些衙差也有一碗熱米飯和些許肉糜。」
老人小孩有骨頭熬的粥,這營養挺好的。
虞瀅謝過衙差,然後轉身回了屋。
虞瀅原想餵伏寧的,但已經恢復了些精氣神的小姑娘,不想累著小嬸,就坐了起來要自己吃。
吃完暮食,因下半夜還得守夜,所以虞瀅得抓緊時間休息。
外邊哭聲和咳嗽聲一直不斷,虞瀅睡得並不安穩,在一聲崩潰的大喊中,虞瀅頓時清醒。
身旁才剛剛退燒的伏寧被這一聲咆哮聲嚇得身體一抽搐,病得意識迷糊的她抱著虞瀅害怕得嗚咽了起來。
虞瀅忙抱住她輕拍了拍,低聲安慰:「小嬸在,不怕不怕。」
安慰了一會,伏寧的情緒才緩和,可外頭依舊鬧哄哄的。
虞瀅不放心,與伏寧道:「小嬸出去瞧一瞧,你在屋中待著,莫要亂跑。」
囑咐後,她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屋外,把掛在外頭的棉衣穿上,然後去前邊院子查看情況。
晚上對於受了風寒的病患來說,是最難受的時間段,也是咳嗽最嚴重的時候,更是意志最為薄弱之際。
幾個院子的咳嗽聲劇烈,讓人聽得心裡發慌,沒人能睡得著。
咳嗽聲起伏不斷,病患的情緒越來消極。
在這種情況之下,有人被逼瘋了,哭著喊著要回去。
時疫有多可怕,百姓是清楚的。
前幾年其他縣有時疫,幾乎死了半縣的人,連知縣都跑了,只留下百姓自生自滅。
現在人心惶惶,有人想不開,吵著鬧著要出去。
好些人跑到院子中,衙差連忙攔阻。
吵鬧的聲音傳到了兩旁的宅院,隔壁院子的人被關在屋中出不來,但都紛紛趴到窗口仔細聽著隔壁的動靜。
他們都害怕,怕死了之後就是一張草蓆卷了去燒,連家人的最後一面都看不到;怕自己連一塊墓碑都沒有;更怕自己會死!
「衙門就是把我們關在這裡,只要時疫爆發嚴重後就會拋棄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我不能在這等死,我要出去!」
「我要出去!」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還有精神氣的病患也跟著鬧著要離開,衙差都快攔不住了。
看著忽然鬧了起來,在一旁的季館長直接摔了好幾個碗,才把人給震懾住,他大聲怒斥:「若是誰不願配合治病,只要說一聲,我就不絕會再治他!」
鬧騰的人不敢說話,但婦人小孩還在嗚咽著。
時疫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百姓不配合。
只要有一個不配合的人跑出去,就有可能釀成大禍。
虞瀅看到這一幕,走了過去,聲音清亮:「衙門若是不管,為何要清出安置的地方?直接把你們扔進山中自生自滅豈不是更好?若是不管,為何還讓我等來,還讓這麼多的衙差來幫忙?」
她掃視了一圈衙差,然後看向那些起亂的百姓,重聲反問:「我和季大夫他們,還有一眾衙差衙役都沒有染上時疫,可我們冒著生命的危險來這裡,為的是什麼?!難道是我們不怕死嗎?」
聲音越發洪亮:「我們怕!在這裡的誰不怕染上時疫!?可我們怕不來這裡給你們治病,時疫就會肆虐,造成更加慘重的情況。也怕不久就會輪到自己,更怕這次時疫沒能好好治理,從而讓所有的家人都染上時疫,所以我們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裡!」
虞瀅的話一出,讓院子安靜了下來。
她憤忿道:「你們只要出去一個人,外頭就會有兩個人,四個人,甚至更多人染上時疫,到時候別的縣,甚至郡治聽到玉縣時疫的消息,你們覺得他們是會幫我們,還是會棄我們如草芥?」
「現在知縣大人在廢寢忘食的想辦法遏制時疫的擴散,衙差和大夫們也都為了能遏制時疫,不畏生死的來這裡,可你們不但不領恩,還給他們找麻煩,你們這是想幹嘛?」
虞瀅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質問道:「是想鬧得我們心寒,鬧得我們放棄你們嗎?!」
虞瀅的聲音穿透了幾個院子,幾乎大半的人都聽到了。
那些鬧騰的百姓羞愧地低下了頭,沒有人再說話,只有咳嗽聲與屋中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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