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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明瓦也依然沒有動靜。
上次嘉哥展示過雷電之力後,又有好幾日沒消息了。
楊以恆看著那黑色的明瓦,忍不住問:「你說嘉哥現在,在做什麼?」
王公公低頭垂目地回答道:「以殿下的脾性,大抵在忙一些關乎天下太平的事情。」
「天下太平……」楊以恆輕聲反問,「這天下還不夠太平嗎?」
「在殿下眼裡,這世界總是和臣看見的不一樣。」王公公回答得很謹慎,「臣一介微塵,哪裡配看見殿下眼裡的世界呢?」
楊以恆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有藍翎衛快步走了過來:「陛下,松吾到了。」
「讓他進來。」楊以恆反身走回座前落座。
王公公剛給他添上熱茶,一身寬袍大袖的松吾就走進了殿中,躬身一禮:「臣松吾,見過陛下。」
楊以恆眯著眼看了他許久,突然展顏道:「松吾,朕瞧著你,怎麼又瘦了許多?我哥若是見了,必然要念叨你的。」
松吾拱了拱手,不咸不淡地回道:「勞陛下記掛。」
「你是我哥身邊的老人了,你既無事,朕也就安心了。」楊以恆說,「我哥以前救來的那些……研究者,他是這般講的。都是你在負責。現在他們都在郡王府里,可都還好?」
松吾咬了咬牙,才答道:「都好。」
「既如此,那便來給朕辦事。」楊以恆說,「我哥可有教過你們,如何捕天上雷電?」
「未曾。」
「當真?」楊以恆眉毛一挑,「謝自強給朕帶來過幾封信。想來以我哥哥的脾性,他要走,必定是方方面面都已安排好了。我哥留下來的東西里,就沒有捕雷之法麼?」
松吾依然道:「沒有。」
楊以恆長嘆一口氣,很是可惜地道:「既片字未留,那就只能你們親身試之了。」
「陛下,雲中殿下親口說言『雷電性惡,觸之必傷』。」松吾抬起頭,「您是想殺了我們所有人嗎?」
楊以恆以手支頭,聞言就露了個笑:「你說朕當真這般做了,我們雲中殿下,會願意垂憐你們一二嗎?」
松吾直直地看著他。
兩人安靜對視半晌,松吾突然朗笑揖身:「臣此去若能見到殿下,萬死也甘願。」
楊以恆笑容猛地一收,面色驟冷。
他起身走到松吾身邊,一手用力地鉗住了他的脖頸:「松吾,你依然還是這般會做夢。」
松吾引頸就戮:「陛下。殿下已經走了,他留下的事物,也毀一個便少一個。殿下辛苦多年才建成的行雲觀,您當真要徹底毀了嗎?」
楊以恆渾身一震,猛地鬆開了手。
「松吾。朕果然在以前就該殺了你。」
那般小的一個乞兒,竟也有幸遇見嘉哥。竟也能被嘉哥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他追在嘉哥身後滿嘴殿下時,楊以恆就已覺礙眼。
當年沒找機會殺了,實在是……可惜得很。
松吾大笑著咳得滿臉是淚:「那臣就在此叩謝陛下的不殺之恩了。」
……
布伊戈頓涅瑟斯,百年禮堂。
早早入場的數學家們終於等到了他們的捕雲手。
這位來自東方的數學家非常年輕,若非他的相貌與他的成果一樣出色,許多人都會以為他是頓涅瑟斯的學生。
禮堂內外早已擠滿了人,便是通道上都站滿了學生。
景長嘉卻極其輕鬆地穿過了通道,邁上了屬於他的舞台。
「大家好,我是龍夏玉大的景長嘉。感謝大家撥冗前來,今天報告會的主題是「關於極小模型的證明」。」
他彬彬有禮地說完前言,便轉過身在身後的白板書寫起來:「首先我們都知道,極小模型的本質,是通過收縮映射這一系列的幾何手術,去得到一個等價類中的代表元……」
人群中,有個褐色捲毛一直死死盯著他,捲毛手裡拿著論文與筆記本,只等景長嘉出現一個錯漏,他就要猛然發起攻勢。
但很顯然,這場學術報告會並不為了還在極小模型門前猶疑的學生們而開。景長嘉的報告會風格,像極了他論文初稿的作風,只要引入的定理前排教授們無異議,他就根本不會展開。
威爾遜坐在禮堂里,一邊聽一邊記筆記。
在看wujiu的這篇論文時,他就有些隱隱的靈感,總覺得似乎有什麼美妙的直覺正在向他走來。現在聽著wujiu的報告會,這種感覺再一次的來了。
威爾遜凝視著筆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身旁的一位教授卻已經嘟囔著放下了筆:「看來只能交給那些幾何領域的傢伙們了。」
威爾遜聽見他的抱怨,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再次將注意力投入到了台上的景長嘉身上。
他敏銳的發現,時隔一年多的時間,他的這位小友不僅僅只是長大了,連報告會的宣講風格,也保守了許多。那些與極小模型無關的事情,他完全不會展開。
還差一點……
威爾遜凝視著自己的筆記本,還差一些能徹底激發他靈感的東西。
他得再聽聽wujiu的思路。
在威爾遜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論文之中時,後排的褐色捲毛卻已經白了一張臉。
他突然發現他聽不懂了……他明明看完了景長嘉論文的每一個字,為什麼現在反而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