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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白初繼續往前走,回應著他,「聽說是媽媽在那邊有演出。」
「那邊比較亂。」
「沒事的,爸爸跟那邊的警察熟悉,他答應今年會提前回來。」
「哥哥。」燕圖南停下腳步,對回過頭,有些詫異的郁白初說:「可不可以讓他們別去,那邊真的很危險,發生過很多次恐怖分子無差別殺人事件。」
郁白初看著他,琉璃色的瞳孔,在光下有種琥珀的質感。
很奇怪,他的眼神沒有好奇,反而忽然平靜了,說道:「目前為止,恐怖分子無差別殺人事件在M洲確實發生過幾起,但影響惡劣在國際上引起廣泛關注的,其實還沒有過。」
這輩子沒有,但上輩子發生過,是在三年前的九月份。
國際新聞上說是無差別殺人,但其實恐怖分子帶著強烈的目,他們要殺的,是郁白初的父親郁遠寒。
並且在前世,得手了。
而因為郁遠寒的身份,所以上面只能說是車禍,掩藏了被M洲槍殺的事實。
這件事情,郁白初上輩子也是過了很久才查出來的。
「小息,前幾天跟你打電話,你說等忙完了,要跟我回郁宅,去南邊的屋後看雨打芭蕉,要我教你書法。」
燕圖南看著他,笑容乖巧:「嗯,哥哥忙完了我們就去,好不好?那裡還有竹子,哥哥不是會畫竹子嗎?」
郁白初聲音很輕地呢喃了句:「可是南邊的屋後沒有芭蕉,我這一世,還沒來得及種。」
「……」
燕圖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郁白初眼底忽然漫上水霧,他捧著燕圖南臉頰的手指,不可抑止地顫抖,聲音有些低啞:「我這一世,沒有種芭蕉,我也還沒有學過書法,從前爸爸說要教我,我不肯學,後來他死了。郁宅南邊的屋子是囚禁我的地方,芭蕉跟竹子是被囚禁的第一年種下的,我小時候學的是油畫,國畫跟書法都是後來自學的,是那十年裡,自己比著爸爸留下的書籍筆記,自學的……」
「七爺,我現在還沒有學過那些。」
燕圖南的手指,忽然顫的比他還要厲害,眼睫簌簌顫著,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就連胸腔亦在劇烈起伏。
他看著郁白初眼中的淚意,張口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喉嚨堵著,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大腦一片混沌空白。
一時居然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心疼。
不知他該慶幸飽受苦楚的郁白初沒有真正死在那一天,還是該心疼,即便是重來一世,他也還是沒有守住一個美好乾淨的郁白初。
他還是讓他不開心了。
他讓他難過了。
錐心蝕骨的疼爬遍四肢百骸,燕圖南從沒有想過,前世的刀子還能如此精準地捅在他心窩。
郁白初忽然將手伸出去,輕輕撥開他衣領,在他脖子上看見了兩條項鍊,一條是兩年前過年時他母親送給燕圖南的,跟自己戴的那條一模一樣,還有一條是條細細的銀鏈,下面墜著枚粉鑽指環。
那枚指環郁白初很熟悉,是他大學的時候自己設計製作的,本來打算送給郁然,後來送了燕圖南,又被他自己當著郁然的面扔進了影視城的人工湖裡。
本來以為不會再找到了。
可原來一直都戴在燕圖南的脖子上,悄悄地戴了近三年。
現在想想,當初燕聽雨突然說耳環掉進去,讓人抽乾人工湖,真實目的應該是為了這枚被自己丟下去的指環。
郁白初看著那枚指環,忽然說:「取下來吧。」
燕圖南沒有動,只是看著他,手指死死捏著那枚指環,指節都泛白了。
他眼圈紅著,艱難地發出聲音。
「哥哥……」
「林蔚說,配得上那枚戒指的人,那枚戒指未必配得上他。」郁白初仰頭看著他,神色悽苦,透著無盡的哀傷:「七爺,這枚戒指,它配不上你。」
燕圖南胸腔一震,疼的窒息,心尖都是麻木的。
他不知道郁白初說這話的意思,他甚至不敢細想,只是習以為常地,將有關郁白初的事情,都歸結於一個不利於自己的後果。
即便這很沒有道理,也說不通。
即便他深知自己什麼也沒有做錯。
但他還是懷疑,懷疑郁白初說這話,是來跟自己分手的。
天旋地轉里,他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地說道:「我不是故意騙你,我當初也不是故意離開,對不起,我應該留人在酒店裡守著你,我應該帶你回……」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該感謝你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拉起我,謝謝你保全我最後一點尊嚴,謝謝。」
燕圖南:「……」
感謝的話並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倒像是當頭一棒,狠狠敲在了頭上。
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點點裂開,然後粉碎了。
散進了風裡。
他在想,郁白初心中的感激,懷揣了多久了?
他在想,這感激之情現在還留有多少?
他幾乎不可抑止地瘋狂去想,以郁白初溫順柔和的性子,是會為了報恩搭上一整個自己的。
他做的出來這樣的事。
「這幾個月我想了很久,始終想不出來,能給你什麼作為報答。我問過你的朋友,兩年前,你應該在國外讀書的,你是因為我留下來的對麼?你怕我重蹈覆轍?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對郁然有那麼大的惡意,現在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