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郁遠寒笑著搖頭:「沒有,很多年沒回國了,家裡冷清,應該是我們感謝夫人相陪。快吃飯了,商局留下來用晚飯吧。」
「不了,家裡還有點事。」他示意身後跟著的警員把禮物遞過去,解釋道:「來的匆忙,一點薄禮,見笑。」
然後抬頭去看燕聽雨,發現她壓根沒看自己,還撐著下巴在那裡懶洋洋地摸牌。
看的出來手氣不佳,眉頭都已經快黏在一塊兒了。
商明邱走到她身後,手放在她肩膀上,溫柔地喊她:「聽雨,該回家了。」
「邊兒去,等我打完這局,我這把贏了可是大胡。」說著頭也不回地把他往旁邊推,另一隻手熟練地摸牌。
「……」商明邱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語氣寵溺:「好好好,等你贏了,贏了咱們再回家,來,看看什麼牌……」
警員對此已經見怪不怪,腳後跟一靠,筆直地站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
季陽在看見商明邱的時候明顯愣了下,思索片刻後,身體有一瞬間僵硬。
他見過燕聽雨。
之前季浩因為偷竊罪進警察局,就是她強制要求不能放人,必須查清戒指來源,當時整個警察局都對此毫無辦法。
難怪她敢這樣,原來她老公是……
季陽目光轉向商明邱警服右肩上的橄欖枝圖案。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級別,但他知道以前進局子的時候,從來沒有看見過帶橄欖枝的,即便是京城的局子也沒有看見過。
他手一頓,立即換了張牌打下去:「四筒。」
這一張牌下去,燕圖南跟郁遠寒同時轉頭看他。就連全程沉默的郁然,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顯然都在好奇他為什麼要拆自己的牌。
只有不會算牌的燕聽雨高興地碰了下,然後打了張四萬。
燕圖南收回目光,邊伸手拿牌,邊慢悠悠開口:「槓。」
這回換季陽震驚了,他轉頭看著燕圖南,滿臉都寫著,你認真的?你就直接槓她了?你知道她老公誰嗎你就槓?
他又趕忙回頭去看燕聽雨,發現她果然不開心了,皺著眉,使勁兒瞪了眼燕圖南。
燕圖南八風不動,仿佛沒有看見。
最後贏的人不出所料是他,五六圈打下來,最大的贏家是燕圖南,其次是郁然,燕聽雨跟季陽是輸家,反正季陽輸的最慘。
正準備掏錢,燕聽雨攔住他,說:「你剛學會,要你付什麼,姐來。」
說著往牌桌上放了幾千,然後挎起小包,跟郁遠寒打招呼讓他跟許嫣然說一聲,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燕圖南,就走了。
出來的時候,商明邱笑話她,說:「你弟弟在使勁兒追求人家兒子,你倒好,在這兒管人家叫姐姐。」
「不然呢,叫阿姨嗎?我倒是想啊,可人家看見我,客客氣氣叫了聲商夫人,已經同輩了,我反過去叫人一聲阿姨,好聽嗎?但叫郁夫人,我又覺得不親切,不熱情。」
「是是是,我的錯,讓老婆大人您平白抬了個輩分,我該打……」
兩人上車走了。
雪又開始往下落,輕而緩。
郁遠寒目送車子離去,直到徹底看不見了,才跟王叔邊說著話,邊慢悠悠踱著步子往裡走。
到屋內時,發現郁白初跟許嫣然已經下樓了。郁白初換了身薄衣裳,像是剛洗過澡,面色較尋常紅潤些,他踮著腳,在給帶回來那孩子脖子上戴什麼東西,走近了,才聽見他笑著說:「這是以前我還沒出生時媽媽買的,當時以為懷的是雙胞胎,所以就買了兩個,我有個跟這個一模一樣的,現在這個送給你。」
聽見一模一樣,燕圖南微微皺著的眉頭鬆開了。
尤其在看見郁白初真的從脖子上掏出個一模一樣的來後,他的眼睛瞬間亮了下,忍不住拿手摸了摸,像不敢觸碰剛出生的小動物似的,溫柔又克制。
那項鍊上有郁白初的體溫,是他貼身戴著,才會有的體溫。
溫度並不高,卻仿佛能將人燙傷。
燕圖南的耳朵尖就被燙紅了,小聲說:「謝謝。」
許嫣然也送了季陽一枚項鍊,季陽根本不懂首飾跟珠寶,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夠尋常人大半年工資,但他依舊開心到起飛,因為禮物本身開心。
許嫣然溫柔地摸摸他的頭,說:「看見你喜歡,阿姨也很開心。」
郁遠寒站在門口看了小半會兒,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最終略帶差異地停在了沉默的郁然身上。
他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眼睛看著沉浸在喜悅里的郁白初,一直看著,卻不說話。
像一幕舞台劇的旁觀者。
郁遠寒這才想起什麼,走進來,問郁白初:「小初,回來的時候跟你哥哥打招呼了嗎?」
顯然沒有,他甚至沒有看過郁然。
郁白初終於回頭,神情是郁然意料之中的疏離跟冷漠,他客氣地朝他一點頭,說:「哥哥,好久不見。」
郁然看著他陌生的眼神,緩緩道:「好久不見,小初。」
不算婚禮上那匆匆一眼,不算恢復記憶前的幾次會面,他們已經有足足七年沒有再見過。
七年,夠一個嬰兒長成活蹦亂跳的孩童。
七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
七年,物是人非。
但很多東西,失去了就不會再回來,看似是老天在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可其實,他只是想讓你親眼看著一切回到原點,再親眼看著你自以為是地挽回最後卻發現早已無法挽回,給你希望,再奪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