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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回頭,看見了江憑風臉上出現了很罕見的表情——慘不忍睹跟欲言又止。
路明似乎有些好奇,眸中帶笑:「你會?」
江憑風成功將他的表情看成了取笑,微微皺眉,對他道:「起來。」
路明便紳士地起身,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站在他身側。
江憑風看了會兒譜子,隨後將手放在琴鍵上,有些不自然地對路明說:「我學的時間不長,也很久沒練了,肯定彈的沒有剛剛那個人好,所以別抱太大的期待,我只能勉強彈下來。」
路明點頭說:「好。」
第一個音出來時,路明的眼睛亮了下。
那冷白的手指落在琴鍵上,不再是原來的生疏模樣,手型完美,手腕連帶著手臂,起落間非常放鬆,是很自然地手臂帶起手腕,手腕再帶動手指。
輕盈、自然、放鬆,沒有絲毫緊繃,彈出來的音色柔和優美。
相同的曲子不同的人談,完全可以彈出不同風格,江憑風的技巧不多,遠遠比不上方才的調音師,但他的曲境卻意外地很美,甚至跟他人有很大的反差。
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像風,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仿佛帶著永遠不為任何人停留的冷漠。
但他的曲子卻像涓涓細流,像綿綿細雨,在最深的夜裡緩緩飄落,溫柔輕盈得仿佛一場夢。
「很好聽。」彈完後,路明笑著說。
江憑風仰頭看著他,忽然起身,讓他坐在琴凳上,然後拉著他的手放上鋼琴鍵,再指著琴譜問他:「你識譜嗎?」
路明點頭。
江憑風心情複雜,識譜還彈成那鬼樣子?見過音痴的沒見過你這麼音痴的。
但他嘴上沒說,指著琴譜上又給他解釋了下拍子跟調性,告訴他節拍輕重強弱,還上手示範了一遍正確的跟錯誤的,再讓他彈最開始的幾個音。
教了遍,輕重終於懂了,但路明左右手好像吵架了似的,開始各彈各的。
江憑風皺著眉,說:「你兩隻手的音沒有合上。」
「沒合上?」
「對,你看琴譜上面,左手的哆對應的是右手的咪,你左手第三小節多了一拍。」
「原來如此。」路明倒是很聽話地去糾正,只是糾正得有些緩慢。
江憑風愈發懷疑路明的那位鋼琴老師是個騙子了,他根本就沒有好好教,連最基本的樂理知識都沒教路明。
「對,就是這樣,很好。」
「現在彈第六小節,左右手分開練,再合起來。」
「左手伴奏,輕一點,哆嗦咪……」江憑風說著說著,忽然感覺有道視線一直黏著自己,他停下聲音回頭,果然見路明沒看琴譜,在看自己,他抿了下嘴,嚴厲道:「看譜子,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字?」
「江老師,要不以後退役了,考慮下去當個鋼琴老師?」
江憑風冷著臉:「你別亂喊。」
路明忍不住笑道:「你教我彈琴,我叫你一聲老師是應該的,這叫尊師重道。」
「勞煩你下次想強吻我的時候再叫我一聲江老師,我更希望你那個時候多想想尊師重道的重要性。」
「那樣不叫尊師重道。」路明笑著糾正。
「你也知道那不叫尊師重道?」江憑風微微挑眉,嗤道:「對,那叫欺師滅祖大逆不道,記住了?下次別——」
「那叫情趣。」
「…………」
如果江憑風現在手裡有東西,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塞進路明嘴裡,把他那張不會說話的嘴給好好堵上。
江憑風板著臉,忽然直起身,說:「我不想教了。」
路明伸手拉住他,江憑風抽了抽,然後忍不住皺眉,他發現自己掙不脫,路明常年健身,力氣比常年死宅打遊戲的他大很多。
路明將他拉回去,大概也知道不能再逗他了,溫聲道:「你教的很好,我們繼續,好不好?」
江憑風看著他的眼睛,男人的眸子溫柔真誠,眼底是請求,而不是命令,他總感覺對著路明發脾氣,似乎比從前難了很多。
他沒辦法理所當然地無理取鬧。
江憑風重新坐回去,聲音恢復如常,說:「彈吧,我聽著。」
「好。」
下午三點,方圓帶著陸文趕到別墅,他生怕江憑風又整么蛾子,於是忙完手頭事情就緊急殺過來找他們路董,連帶著還叫過來了陸文,方便吵起來時可以一人拉一個。
但當兩人推開門時,都愣住了。
八米開間的大落地窗前,路明坐在三角鋼琴前,正生疏地彈奏著一首練習曲,江憑風站在他身側,微微低頭,右手手指指著琴譜上在跟他講解,語氣溫柔得跟平常判若兩人。
兩人隔得很近,幾乎要貼上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像極了一對恩愛甜蜜的情侶。
方圓大氣不敢出,甚至在猶豫要不要悄悄退出去,陸文比他圓滑,已經準備後撤了。
「又走神了?」江憑風忽然開口,他回頭,皺著眉去看路明,顯然有些不高興,但還算不上生氣。
路明看著他,忽然問:「學過教育學麼?」
「沒有。」江憑風皺眉道:「也沒考過教師資格證,我無證上崗行了吧,你現在可以閉嘴了。」
「沒事,我教你,寓教於樂聽過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