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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嬌這次遇到的就是個陰陽怪氣的,關鍵是被陰陽怪氣了她也還沒有把手裡頭的糧票給兌換出去,相當於她白白受了一肚子鳥氣!
這可不把現在養氣功夫比不得結婚前的孟嬌給氣得破功,在外面嗨強行維持著體面,等回到家裡就忍不住朝安勝發泄了道:「都怪你!說什么小心謹慎,結果現在糧票一文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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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安勝一看到心上人生氣,肯定早就心肝寶貝地去哄著了,但現在嘛……
他只是眉頭皺了一下:「怎麼,不要冒進不是你反覆囑咐我的嗎?你還說了讓我三思而後行,家裡可經不起折騰了。」
沒想到安勝也不是結婚前那個包容體貼的性子了,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更大的煩心事,所以開口就懟了回來。
孟嬌牙齒咬緊了下嘴唇,很想撒潑,可是目光看向安父和安勝媽的臥室方向,她還是忍了下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讓她忍氣吞聲也不是本性。
最終環顧一周,目光落在一旁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用鉛筆在本子上畫圈圈的孩子:「安優!你幹嘛在本子上亂寫亂畫!媽媽給你買作業本是讓你練字的,你這是浪費媽媽的心血你知道嗎!」
孟嬌和安勝的孩子叫安優,就是很直白地期望對方成長為「優秀」的意思。
可能因為孕期情緒波動大又有點早產,安優出生後個頭瘦小,不過安優繼承了安勝和孟嬌的好皮相,面容白淨清秀,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可惜安勝媽重男輕女,本來就就對孟嬌這個兒媳婦有意見,對於她生下來的這個丫頭也不甚喜愛。
而孟嬌呢……
她對於這個女兒的感情也一般——畢竟當時安優出生的時候家裡經濟條件一落千丈,她還因此早產,生得費勁巴拉的差點去了大半條命,偏偏那個時候因為家裡欠款不得不儘快返回工作崗位,沒能得到好好的修養,導致落下了月子病。
這可不得讓孟嬌怨上了痛苦源頭之一嘛!
不過安優雖然人小小的,卻不是個包子性格——畢竟她基因在這裡呢。
所以對於親媽的叱責,安優吸吸鼻子,迅速地紅了眼眶,然後拿著本子和鉛筆躲到了安勝身後。
安勝雖然標榜自己是新時代青年,但從他心心念念想要繼承安父的廠長職位的盤算也可以看出他對於生男生女的態度肯定不同。
但安優畢竟是他現目前唯一的孩子,小孩子又長得清秀可愛,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讓安勝不由得想起他和孟嬌剛開始接觸的時候。
只可惜後來孟嬌越來越沒有當初那嬌怯體貼的模樣了。
此刻看到女兒躲到身後尋求庇護的舉動,安勝頓時保護欲爆棚:「嬌嬌,你幹嘛對孩子大小聲?她又沒做錯什麼!不就是一張紙而已,值得你上綱上線的,要是讓別人家聽到還以為我連一張紙都買不起嗎!」
孟嬌氣得差點一個倒仰——這大帽子扣得!
特別是她看到躲到安勝背後的安優眼眶雖紅但是眼淚水是一滴沒有,頓時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更不舒服了。
有些做家長的以孩子和自己相似而驕傲,但有些家長卻因為孩子和自己太相似覺得像是看到另一個自己而不適——孟嬌恰好就是後者。
尤其這種尋求庇護示弱的小白花表現是用來對付自己的時候,孟嬌簡直胃裡一陣翻湧:「我教育孩子不要浪費勤儉節約有錯了嗎?你待在家裡幹嘛不好好看管她……」說到這裡,孟嬌忽然想起什麼,皺眉,「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家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安勝的眉頭簡直要擰成疙瘩,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陰鬱起來:「你知道廠子裡有人要下崗了嗎?」
孟嬌先是一愣,隨即滿不在乎道:「下崗就下崗唄!反正又下崗不到我們。」
之所以態度如此稀鬆平常,是因為現在廠子裡搞下崗又不是第一次了。
最開始聽到的時候孟嬌還慌了一會兒,但是看到下崗的工人都是基層,特別是那些進場沒多長時間的工人,她就點兒都不怕了。
她雖然因為要照顧家裡沒有坐上領導崗位,可是她現在是廠子裡唯一的播音員,是不可或缺的。
更何況她是現任廠長的兒媳婦,是未來廠長的妻子,誰敢讓她下崗?
既然不是她,那她才懶得操心別人的事情呢!
有恃無恐的孟嬌如此說完,卻見安勝依然愁眉緊鎖,這讓她生出來一點不好的預感:「怎麼?難道……」
哎呀呀,該不會是那老虔婆吧?
孟嬌有些幸災樂禍地想著。
「就是你想的那樣,」不等孟嬌說出口,安勝就打斷了她,「今天老頭子召開了領導層會議,說的是這幾年市裡的大部分廠子的效益每況愈下,一年不如一年,也引起了上級領導的重視,經過上層領導們研究決定,要對市裡的一批廠子進行機構精簡……我們縣棉紡織印染廠就是其中一個。」
什麼啊,不是那老虔婆的事呀……
孟嬌聽到前半截先是偷偷翻了個白眼,但緊接著聽到後面就覺察到不對勁了:「精簡機構?什麼意思……」
安勝垂頭喪氣,並沒有去看孟嬌臉上的表情,說出了那個讓她不願意接受的決定:「老頭子開會說,這次下崗職工中還要包括部分領導,也是響應上頭的號召,為底下的基層員工做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