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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表現的就像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年,沒有豐富的通關經驗卻被強行丟到這個困難副本來。
黑衣男的壓迫力很強,他的視線一直沒有從面前這個「不安」的少年身上移開,眼白中血絲遍布,有些嚇人。
「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的聲音更低了,他坐姿端正的不得了,手拽著衣角,扯了扯嘴角,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不得不說,少年有著一張美到驚心動魄的臉,宛如一朵寒冬中盛開的臘梅,可惜是在深淵中,驚艷卻又註定凋零。
他在儘量控制住面部表情,但肢體語言和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中流出的淡淡恐懼出賣了他。
半響過後,就像欣賞藝術品似的黑衣男終於扭開了頭。
少年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見旁邊的人說:「初六。」
聲音沙啞,但不難聽。
他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這是黑衣男回答他之前的提問。
初六,沒人會認為這真的是對方的名字,也沒有人會在意,一個代號,足夠了。
「我……叫沈柯。」
沈柯遲疑一會,才說出自己的名字。
他明顯有被自稱初六的黑衣男嚇到,四處張望,想換個位置。
「別動。」
初六又說了一句。
沈柯老實了,坐的筆直目不斜視,就和平時高中生上課一樣。
這一幕盡數落入其他有心觀察的玩家眼中。
沈柯中途上車,身份有待商榷。
當他拿著A4紙,第一句話直接透露出自己是玩家時,其他玩家並沒有降低警惕。
這傳遞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這群玩家知道會有npc混進玩家陣營。
不,在他們眼中,npc只是單純的怪物。
沒第一時間對他動手,是懷著試探其他玩家的心理,禍不及自己,沒必要出風頭。
當他表現出自己是一個膽小害怕、剛進遊戲的新人玩家時,其他人才稍微對他沒那麼大惡意,但戒備依然沒有減少,有幾名或許是心底比較善良的的玩家眼中帶上了憐憫與同情。
他們腦補出一個因遊戲錯誤,明明不具備資格卻被強行丟進困難副本還不明所以的可憐蟲。
顯然遊戲錯誤有過先例,那些實力不夠的玩家,被永遠的留在了遊戲中。
公交車這一插曲落幕,車廂內又恢復寂靜。
沈柯鬆了口氣,成功解除第一個危機。
他沒有再說話,在剛上車的時候,他環視了一圈,這裡和普通公交車一樣,在左右兩邊上方,都有著途經公交站的示意圖。
合德站→星月畫廊→天使鎮→晴天花園→北湖→紫羅蘭打鐵巷→永生
在每個箭頭上面,用紅色加粗字體印刷在每個站點停車時間。
[4小時、8小時、4小時、6小時、3小時,時間代表什麼?難道停車越久就代表著玩家們越困難?]
他有著途經站點的地圖,但不知道玩家在裡面會發生什麼。
[也不一定,停車時間短也意味著搜尋碎片的時間也短。]
剛開始當npc,沈柯習慣性站在人類的角度思考問題。
車子開的不是特別平穩,一路搖搖晃晃的又行駛半個多小時,迷霧淡了許多。
「叮」的一聲,公交車停下,車門打開。
從車窗看去,外面是一個站台,高高豎起的牌匾寫著「星月畫廊」四個大字。
牌匾下的公交站台前有著唯一一盞路燈,淡淡的白光照亮這一角,蚊蟲飛蛾不停地撲撞著光源,想把身體和光融為一體。
車到站,卻沒有一個玩家有動作。
因為那站台上,坐著一個人。
這種詭異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人,意味著什麼?又或者那究竟是不是人?
懷著這樣的疑問,他們都在等著第一位玩家下車試探。
而這時,初六慢吞吞的站起身,沈柯立馬也站了起來,給對方讓路。
初六不緊不慢的下了車,沈柯站在原地,躊躇片刻,也跟了上去。
畢竟初六是他認識的第一個人,最開始雖然害怕,但後面聽對方說話,又覺得對方應該不是壞人,多少有些依賴心理。
他與初六保持著一個距離,既不會離得太近也不會太遠。
兩人一前一後,路過那個人影。
初六走路步伐十分有節奏,整個人就像沒有重量一樣,沒發出絲毫腳步聲,悄無聲息。
沈柯望著他的背影: [這麼瀟灑的嗎?比我還像個npc。]
鬼走路是沒有聲音的,他為了更像玩家,還特意弄出一點動靜。
坐在公交車站的人一直低垂著頭,佝僂著背,初六走過去的時候它沒有反應,等沈柯路過時,它抬起了頭。
「幫幫我……」
它說話聲帶著氣音,好似一個皮球被戳破,當它抬起頭的時候,終於看清楚了它的面貌。
這人看起來年過七旬,帽子下露出幾根白髮,臉上全是堆積的褶皺,眼眶凹陷,眼神渾濁。
老人光憑藉外貌和聲音分辨不出性別,它一直重複著一句話:「求求你,幫幫我。」
它每說一句話,如同枯樹皮一樣的臉就痛苦幾分,好像在忍受著什麼天大的折磨。
沈柯看著遠去的初六,想要追上去,又有些不忍心。
他理智告訴他應該立馬跟上初六,至少保證人身安全,然而這個老人看起來真的很需要幫助,它話語中滿是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