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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瑩白如玉修長完美的手掀起車窗簾的一角,只往外輕輕一瞥,便知馬夫所言不虛。一里開外的官道上烏壓壓的一片,紅綠黃的車頂反射著太陽的光芒,一些人頂著順著馬車向前,又有一些人逆流而回。不少人等不及的下了馬車查看,明明是仲春涼爽之時,卻平白生出一股燥熱之氣來。
馬車另一邊的帘子也被人拉起,只是這人不如另一人那般閒適舒雅,舉止倒也算端正。
在另一旁車窗露出的男人的臉不算多麼出彩,五官周正,眉眼整齊,下巴一小撮山羊鬍,上唇兩撇細長若女子清秀的眉毛的鬍鬚。
木怡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帘子,曲臂托腮,似是在思考什麼。
那男人好不鬱悶道:「倒霉,倒霉,出門一趟就沒遇見什麼好事,到了家門口,竟然又遇見這事情。」
木怡還是那般思考的樣子,淡淡的說道:「我以為您的馬病在荒郊野嶺,加之周圍百里渺無人煙的情況下,幸運的搭上了我的車隊,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原來您不曾覺得應該感恩。」
被這般說道的男人臉上先後閃過尷尬、不忿、惱羞成怒、忍耐的神色,訥訥不語。
那男人心道,當時落在荒郊野嶺,可惜臨時買來的馬在道上忽生疾病,加之接近夜幕,確實很是頭疼。好在未曾迷失方向,只是還在兩州之間,雖自負內力深厚,單靠兩條腿走路,碰運氣尋一戶人家借宿恐怕很難。
心中正在咒罵老天,忽聽到身後有馬蹄聲隱隱伴著轆轆車輪聲,心中甚是驚喜。他聽出馬車車輪聲較之一般馬車輕穩許多,這馬車必定製作精良,所乘之人必是家資雄厚,不會吝嗇帶上他一人。
若是不願意,他露兩手武功,自然不怕他們不讓他上車,說不定還要求著他保護馬車。
最後白擔心了一場,馬車主人聽他馬車損壞在路旁,並沒有推辭,帶上他的馬匹,讓他搭了順風車。
好巧,他和馬車主人的目的地一樣。
他很順利坐上馬車,心中驚喜、感激、滿意,總之算得上愉快。
等見到馬車主人,他的心情一下子就滑到了低谷。
他對她的感情就是:我知道我該感激你,但是我還是很反感你。不過因為我搭著你的車,所以我必須要忍耐我的不爽。
有「但是」的話,「但是」後面才是重點。
他和木怡只有一面之緣。
上次見面還在潭州。他在城中遇見一個突發急病的小孩,帶著小孩騎馬奔馳向最近的醫館。
本是古道熱腸一片好心,可是潭州城何幾富庶,城中行人極多,他穿梭街道卻騎馬疾奔,無數市民驚現地躲過。眼看前面一人躲閃不及,他正要架馬從空中跳過那人,不知何處之人出了一掌將他的馬匹打落在地,他驚怒之下抱著孩子緊急旋身跳到地上。
出手攔住他的正是木怡。
對著木怡他好生一頓痛罵,但論起文化底蘊,他這種江湖人士怎比得過教出未來一個狀元的木怡,他自是被木怡噎得滿面通紅,言語不能。
木怡聽聞他懷中的孩兒生了急病,也不與他再糾纏,一道內力打過去把小孩輕柔地帶到她懷中。他自恃內力深厚,可木怡的功力怎是他所能比得上的,完全反抗不了,懷中的孩兒就被木怡帶了過去。
就在他驚怕、惱怒不以的時候,木怡已經完成了診斷,只見木怡在小孩背上揉了幾揉又點了幾個穴道,最後輕手一拍,小孩吐出一灘黃水,青白的面色逐漸恢復紅色。
就這一會兒,小孩的母親趕了過來。有道是女人為母則強。那男人策馬疾奔速度如何之快,那母親跑掉了一隻鞋子,跑亂了髮髻,竟然跟了一路。
原來那男人只顧把小孩送去就醫,卻不曾和抱孩子的母親明說,那母親竟把他當做是搶孩子的人販子。
看到孩子到了木怡手上,那母親疲軟的雙腿放鬆下來癱倒在地,在潭州興辦善學,建立義館,心善溫和,美譽無數的木怡她自然認識,只當木怡幫著攔下了人販子搶回來孩子,心中是無限感激。
可憐那男子,本是好事卻被他連連做錯。不止如此,他在鬧市區策馬疾奔更是擾民無數,犯了法律,被周圍的百姓推擠著帶去衙門。
原本那母親還要指摘那男子偷人孩童,反倒是木怡為他作證,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明白。那母親終究知道他是好心,卻並不感激,鐵青著臉離開。
木怡也不勸她。
那男子不明孩童是何病症,一路策馬狂奔,劇烈顛簸,要不是木怡半路攔下他,又出手醫治,那孩童在半路就要沒了姓名。
那男子自恃是武林中人,不受官府管轄,憤怒著就要離開。但木怡在此,凌空點了幾道,封住了他的內力,讓他毫無反抗之力被帶走,判了杖八十,後以贖刑相替。
正因如此,他所剩銀兩無幾,座下馬匹又被打傷,不得已用了江湖人慣常的「劫富濟貧」手段,終於得了銀錢,在驛站租了一匹普通的馬匹。這驛站的馬匹本就不比他的坐騎優良,被他連著驅趕了幾日,終於不堪重負病在了道上。
昨晚,又礙於男女之別,被安排在下人的馬車上睡了一宿,更是不虞。只清晨被木怡按賓客之禮請來主車使用飯菜,正好這時接近了城門口,出現了之前的一幕。
那男子現在就是,打打不過,說也說不過,覺得自己不幸運的源頭就是來自木怡,可偏偏現在受著木怡的幫助。要他說,他可一點不覺得感激,只覺得憋屈。可這種屈悶來得毫無道理也頗為任性,實不該出現在三十而立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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