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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紫蘇扭頭看著池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池榆順著點綴粉橘黃白的流水到了遮天蔽日的薔薇簾下,蟬鳴噪噪,幽綠深深,她仰頭望著,鼻尖落下一滴水,墜入湖中。她瞥見一抹鮮艷的紅,一朵深紅的薔薇,它藏在綠葉最深處,奪目而低調,池榆從湖中探出雪白的臂膀,粉紅的指尖點著這抹紅的根莖,輕輕壓了它,唇齒微張,仰頭輕嗅。
她忽得側過臉,眉尖微蹙,捂住心臟。
怎麼有些疼。
但這疼倏爾就不見。
只留下被池榆側過臉時掃得半殘的薔薇落下紅雨,在湖中流浪。
……
刑罰堂正心殿上,跪著三三兩兩的鍊氣期弟子,身上全是可怖的鞭痕。來到刑罰堂的人,無論對錯,都要先被賞上幾鞭。
按理說,這些小事晏澤寧本不該來處理,但朱鱗已經把案子遞上來了,晏澤寧也不好推拒,他也不準備推拒,正好看看這個副堂主葫蘆里賣什麼藥。
他看著案上書文的描寫,對弟子道:「何故對同門下死手?」
一男子弟磕頭,「回堂主,不是我要對他下死手,是他先試仙台上對我耍陰招——」另一男弟子打斷他,喊冤道:「是他先的,他惡人先告狀。」兩人誰也不服誰,竟然不顧是在正心殿,互相辱罵起來。兩人互爆其短。
晏澤寧冷冷看著。
「你因為我比上次比試贏了你一招,打傷了你,懷恨在心,就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卑鄙,哪有你卑鄙,你拿月例時在度支堂多拿了兩個靈石,我都替你羞得慌……」兩人爭吵許久,吵紅了眼,拿出劍互相砍殺,你來我往,都被對方砍掉了一隻手,血流如注。
晏澤寧垂眸看著,放出靈壓,兩人被壓得跪倒在地,骨頭咯嗞作響,眼中流露出恐懼。
「壓下去吧。」他道。
又一連審了四人,都覺得是對方的過錯,並且同樣因為一些小事不分場合喊打喊殺。最後人都被拖到地牢里去呆著了。
朱鱗低頭拱手,「晏堂主,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按例,打十鞭,去玲瓏洞挖三個月靈石。」
「是。」朱鱗應著,看了殿上一圈人,低頭說著:
「有一件事,我不知該不該稟告堂主。」他面有難色,「就怕堂主……」
晏澤寧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殿上眾人支著耳朵。朱鱗眯眼道:「昨天試仙台上也發生了弟子互相殘殺的事,我堂弟子去了,但是沒有抓人回來……」朱鱗支支吾吾。
「因為……其中涉及到晏真人的徒兒,弟子們也不好辦事。」
「堂主,刑罰堂你說了算,若是你說不該去,我們也就不去了。」他憂心忡忡道。
昨日傷了池榆臉的弟子,五靈根,是朱鱗的弟子,叫做王興。
晏澤寧垂眸,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再眼看朱鱗,眼中已經是平淡,「據我所知,朱副堂主,傷人的是你的弟子吧……」
朱鱗臉上流出兩行熱淚,「晏堂主,雖然我弟子傷了人,但他昨晚已經死了……」
「我……我這個弟子雖然愚鈍,但好歹服侍了我許多年,他在試仙台與晏堂主弟子發生衝突後回來就……」
「興兒,死得實在是不同尋常……」
他哭道:「晏堂主,我什麼也不求,只想把池師侄帶來刑罰堂問問,得到些興兒死亡的線索也是好的……若……若晏堂主不願……朱某也不會強求……」
晏澤寧清淺笑著,視線停駐在手上的珠鏈上,「當然可以,明天就讓她來吧,宸寧心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朱副堂主的心思,在下會幫你了卻。」
……
太陽西沉,在遠處的山峰上染出一條綿延不絕的金線。
一但沒有炎日,這湖水冷意便上來了,池榆從湖中起身,坐在還留有餘溫的岩石上,慢條斯理穿著衣服,拿起銅鏡,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髮髻,隨手幫劉紫蘇把頭髮從層層衣服中撩出來。
天色已晚,劉紫蘇穿好衣服便道別了。池榆坐下,任晚風吹乾頭髮。
忽得,她聽見不遠處傳來異動,皺眉往外看去,只見草面伏倒,她慢慢沿著這痕跡走去,眼中流露出笑意。她蹲下,拍著手,嘬道:「來來來,小兔子。」這兔子一蹬腳,嗖得一聲便沒影了。
……
銀月當空。
晏澤寧纏綿撫弄一朵半殘的血紅薔薇,這薔薇插在水晶瓶中,月光流連在水晶瓶上,散發出瑩瑩光輝。
晏澤寧低頭輕嗅著薔薇的清香,眼眸微動,呢喃道:「要開始了。」
他從水晶瓶中拿出紅薔薇,將它覆在唇上 ,遠遠望去,似是從他口中吐露出來般。男人蒼白有力的手與這細弱的根莖極為不襯,晏澤寧張開唇,撕扯下一片花紅,吞噬,然後嚼爛,齒貝染上血紅的花汁,又一片,眼眸微暗,喉結滾動,直至花紅全部被拆吞入腹。
只留下花蕊。
他看著,悵惘輕喃,不知低訴何語。
然後吞咽下了花蕊。
是夜,無人知曉的地方,一片血紅,如同那唇齒上染上的花汁。
次日,朱鱗一脈全滅,現場活口有楚無期、李原二人。根據李原口述現場情景,刑罰堂弟子鑑定,朱鱗急於修成金丹,吞服魔丹,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滅殺全部弟子。楚無期受邀與朱鱗一聚,被灌靈酒後無法反抗,幸得李原路過,救下他性命,才免於受戮。事後追查,其弟子王興,前日也因此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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