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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晏澤寧輕聲重複。
池榆發現晏澤寧臉色不對,便讓丫鬟把人參放下出去了。
丫鬟出去後,晏澤寧詰問池榆。
「你那天瞞著我的,就是這件事。」池榆剛想解釋,便被晏澤寧截住話,他笑著說:
「其實池姑娘不必這樣瞞著我。」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池姑娘明著跟在下說,在下知情識趣,不會誤了池姑娘的前程。池姑娘又何必瞞我到今日,怕在下捨不得池姑娘,會用些手段,壞了池姑娘的好事嗎?」
這明明是好事,不用他逃開,她自己就走了。在他身上什麼都得不到,她早該走了,等到今日,也算她仁至義盡,可是……心臟為什麼難受。
「師尊。」池榆趕緊走到晏澤寧跟前,「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的,你聽我給你講——」
晏澤寧聽到池榆身上環佩作響,披肩的拖地聲,還有她身上的脂粉香,他想像中池榆的臉漸漸與停春閣內陷入情玉女子的臉重合,怒氣勃然而生。
「講什麼?沒有什麼可講的。池姑娘長了一副好皮相,若沒有金銀珠寶相配,豈不可惜。池姑娘江湖流浪已久,吃了些苦頭,想嫁與富貴人家,享用些福氣,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
晏澤寧面色陰鷙,「就是不知道池姑娘為什麼會自甘下賤為妾,自己甘願作為玩物,任人□□,以後不知會跟了一人,還是跟了千人。」
晏澤寧笑了,「其實在下很好奇,你把自己賣了多少,千錠銀子,還是萬錠金子,不會還不如這些吧。晏家就算買一個興奴,也有一箱東珠。」
池榆嘴唇顫抖。
「怎麼了,池姑娘,不說話了嗎?不連買一個興奴的價格都不如吧。真可憐。」
「若池姑娘實在覺得這次的價格不太好,在下大可給你指一跳路,到晏家去,憑池姑娘的姿色,可能會做我父親的——」
「啪——」
池榆狠狠扇了晏澤寧一巴掌,打得他頭歪在一邊。
晏澤寧冷笑著,說:「惱羞成怒了。」
池榆蹲下身,把人參放到晏澤寧手中,「你不是想知道我賣了多少嗎?」
「就你手上的這些,還有前段時間你喝的那些。沒有其他的了。」
晏澤寧笑著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師尊,你覺得給人當妾是一件很羞辱的事。」
「但我當時卻是覺得挺開心的,因為我有機會救你了。我不想你死,我想你活著,你還我以前跟你說的話嗎。」
「因為我們不知道要相處多久,所以我們要相互扶持。跟你的性命想比,與人為妾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我不在乎你腦子想得那些『貞潔、體面』之類的東西。」
池榆把盲劍放到晏澤寧手中,眼淚從她臉上流下來,一滴滴打在晏澤寧手背上。
「師尊,我們相處的日子可能就在這裡結束了。」
「你不要把盲劍丟了,下一次,也許不會有人給你送回來了。」
池榆說完,抹掉眼淚離開了寺廟。
徒留晏澤寧還在怔忪著。
心臟為什麼會這麼疼?
她說幾句話你心裡就這麼疼了。
她萬一說的是騙你的。
池榆她好慕名利、不遵禮法、貪財忘義、是一個卑鄙、下見、銀盪的見人。
是一個任人玩弄、萬人唾棄、自大自私的表子。
對,還要想一想,他得用全天下最惡毒、噁心的話加諸在池榆身上。
他要把這些話貼到池榆臉上,讓她受萬人唾棄。
去誹謗她……不是的,她確實是這樣的。
她還有臉叫他師尊,多可笑。
她以為用一些人參救了他的命就可以騎在他頭上了嗎?
她算是什麼東西?
她池榆算個什麼東西?
憑什麼任何東西都不朝他要?憑什麼自以為是給他這些東西,憑什麼要他欠她的。
什麼相互扶持?什麼感情?
她要什麼?
她要逼著他給她什麼東西?
你為什麼什麼東西都不要?
你用你做的事情來跟我換東西啊!地位、名利、富貴什麼東西都好。
任何東西都可以……
只要你從我這裡換了東西,我就可以不用給你那個會讓我失控的……從來沒有交出去的東西。
這時陰雲密布,寺廟內幾乎沒有光線 。佛像注視著晏澤寧,晏澤寧坐在佛像之下,捏著盲劍,瘋狂地大笑,笑過之後,他低垂著頭,想要哭,卻沒有眼淚。
「池榆……」這寺廟驚起一道微不可聞呢喃,晏澤寧甜噬著手背上的眼淚,「你真是……太可怕了……」
……
朱府今日抬了個妾,雖然也是熱熱鬧鬧的,但到底與娶妻不同,沒有大宴賓客,只請了幾個平日與朱府交好的客人。
池榆被一頂小轎抬進了朱府的側門,給朱府的各位「女主人」敬了茶後,就被送進了婚房,而朱府的老爺則去招呼各位賓客。
日影西斜。
滾滾黑雲漸漸遮住了整座茂城,喜燭撲簌地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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