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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坊主已經發了話,她按捺住這種寒意,默然離開。
周龍虎回頭看了池榆一眼,還是走了。
池榆跪在地上,折著頭,像一隻被摧殘過的小動物,在明亮的月光與清冷的晚風之中,只讓人感到無限悲涼與可憐。
她爬到晏澤寧身邊,一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血,晏澤寧的血,看到晏澤寧的慘狀,她全身都在顫抖著,手腳痙攣,瞳孔渙散,神色已然有幾分癲狂。
池榆抓住自己的頭髮,不停地撓,撓到自己頭破血流,髮髻凌亂不堪。
她嘴中還喃喃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師尊,我給你放回去。」
「啊……」池榆捧起腸子,眼淚又流出來 「對的,放回去就好了。」
晏澤寧的腸子從她手中流出,她低著頭去抓,總也抓不住,她用手去抓自己的脖子,一次又一次,「為什麼抓不住,啊?為什麼。」
池榆最後趴在地上,把這些腸子往她懷中攬,攬住了,便像懷抱一個孱弱的嬰兒般,小心翼翼近乎神經質地放到晏澤寧腹中。
腸子……腸子,放進去了。
還有什麼?
對了……還有胃!還有胃。
啊……一個都不能少,是的是的,真的一個都不能少。
那邊還有一截腸子。
對不起……師尊……我沒看到。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
沒有了嗎?要小心一點,池榆,你真的要小心一點。
要檢查的。
真的,一定要檢查的。
這邊,還有那邊,啊……太好了,你一定要全部放進去。
還有血。
捧進去……不行……髒的……不能要了。
那就完了,是的,放完了。
池榆,再檢查一次。
檢查一次。
檢查一次。
檢查一次。
他媽的再檢查一次!
……
放好了放好了放好了。
太陽出來了。
「可是……」池榆緩緩趴到晏澤寧胸口。
為什麼還是沒有心跳?
差什麼呢?
街道上有人了。小攤販,路過的人,買東西的人,還有圍著她的人。
吵鬧的人。
「鬧出人命了!快,去報官。」
「誰死了,誰死了!」
「那女人在幹什麼?」
「馬上官府就來人了!」
官府馬上就來人了!這句話驚醒了池榆,她從驚惶的癲狂回神。
「走開走開。」她歪著腳,驅趕人群,抱著晏澤寧,把他從哄然的人群中帶走,走進了一條破爛的小巷。
她漫無目的走了很久很久,在小巷深處,居然有一個廢棄的寺廟。
寺廟蒙滿了灰塵,四處是蜘蛛網,佛像破爛不堪,斜坐在高堂之上。
池榆把晏澤寧放到佛像底下,猛然想到了什麼。
她安置好晏澤寧後,立即折返回客棧,拿回了她的包袱。
池榆打開包袱,裡面有一團東西裹了一層黑布,她褪下那層黑布,裡面是靈石,幽幽散發光芒。
這靈石是池榆在一劍門得到的月例。
二年,每月三塊下品靈石,她一共得了七十二塊,分了劉季一半,現在還有三十六塊。
晏澤寧的腹部還敞開來的。
池榆盯著手中的靈石,會有用嗎?她走到晏澤寧身旁,一塊一塊放到晏澤寧腹中,那腹部把靈石中的靈氣吸乾,但晏澤寧全然沒有動靜。
池榆卻喜極而泣,還有用……
他的身體還能吸靈氣,證明師尊還有活路,她捂住嘴,生怕哭聲又溢出來。
她接著放,到三十塊,沒有動靜,三十一塊,還是沒有動靜,三十二塊,晏澤寧的腸子一陣抖動,那雜亂的五臟六腑也漸漸歸位。
池榆把顫抖的手放到晏澤寧里鼻下,有幾不可察的呼吸聲。
太好了。
但一直敞著腹部也不是辦法,這樣下去還得感染,到時候前功盡棄。
池榆閉眼,想到現代醫學的縫合術。
可以把他的肚子縫起來,她完全沒有經驗,這裡的條件也完全不合格,可又有什麼辦法,只能這樣做了。
她去了集市,買了火摺子、蠟燭、針線、刀、酒等物品,為晏澤寧腹部縫合手術做準備。
第24章 救命
時值正午,熱烈的陽光從殘破不堪的直欞窗探進來,被分割成一塊又一塊的光斑,映在寺廟的地面上。
無數顆粒在陽光照射下跳起舞來,毫無章法。
一根針被蠟燭烤得炙熱,一隻手往針眼上穿線,穿好之後,針線被噴上了烈酒。
池榆拿著針線的手顫抖著,她摸著那具皮囊,從未想到有一個人的生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一個與她朝夕相處的生命。
「別抖了,別抖了。」她不停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針尖緩緩刺到皮肉上,從皮肉的另一邊穿過來,連接兩塊分裂的皮,針在不停地閃爍,如此往復,一針又一針。
這時的池榆處於放空的狀態,晏澤寧的腦袋不見了,腿不見了,寺廟不見了,除了那截皮囊,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連池榆自己也不見了。
一個重複機械的動作,靠著上一針的經驗豪不猶豫地進行下一針穿刺。
這跟穿鞋帶又有什麼兩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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