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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幾份下周楚究例行需要參會的會議安排,他只要過目就可以簽字了,可今天他卻跟不識字似的,翻來覆去看了好久,但看得又不太認真,幾張紙都快被他翻爛了還不落筆,也不說話,跟打算放棄治療的家屬簽署手術知情同意書似的。
鬱南:「董事長,是有什麼問題需要修改嗎?」
楚究又抬了抬下巴:「坐著說。」
這回鬱南不客氣了,一屁股坐了下來,耐心地等著楚究提問題。
但楚究就是不說。
鬱南身體還能堅持一動不動,但靈魂已經開始搖擺了,靈魂一搖擺,眼睛就忍不住亂看,但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胆,只能小幅度掃描。
視線能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居然是楚究的垃圾筐,垃圾筐里有藥盒子,藥是進口藥,盒子上是外文,但鬱南知道,這是止痛藥。
楚究冷不丁開口:「你盯著垃圾桶疑神疑鬼的幹什麼?」
鬱南收回目光,沒想到自己的疑神疑鬼那麼明顯,但又不知道怎麼回答楚究的問題,想了想只好挑了個前言不搭後語的萬能答案:「董事長您要保重身體。」
「……」楚究無語了一秒,突然笑得莫名其妙,「我身體不錯,你應該懂。」
這話鬱南沒法接,但對方已經擺好了擂台,他不上去舞兩把又說不過去。
鬱南:「身體再好,也有被掏空的時候。」
楚究:「好,聽郁總的。」
鬱南:「……」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怪不習慣的嘞。
楚究心情甚好,居然輕笑了聲。
他笑得再優雅好看,鬱南也沒心思看太久:「這幾份資料您看完了嗎?」
楚究終於簽了字,問鬱南:「你對這些會議安排有什麼想法?」
估計楚究剛才就在煩這個。
鬱南覺得楚究的會議是真多,每個月必須都要到各部門去參加一次例會,楚氏這麼大,部門這麼多,怪不得人整天都不在辦公室,原來不是去開會,就是去開會的路上。
有些會議只是形式主義罷了,根本沒必要參加,甚至有的會議根本沒必要舉行,某個部門如果這個月按部就班運營,沒什麼特別的事,但為了這個會議,還得找個事出來討論豐富一下會議內容,典型的勞民傷財。
楚氏哪哪都好,就這個會議制度讓鬱南很費解,如果醫生護士也這麼開會,那病房和門診都沒人了。
不過楚氏太大,關係盤根錯節,存在即是合理,鬱南也不敢胡說八道,他還要干到年底呢。
鬱南一本正經:「董事長日理萬機,很辛苦。」
楚究:「想了這麼久,就想出這個?」
鬱南特別真誠:「還有就是保重身體。」
「……你還會閉環。」
「我說的是實話。」
楚究安靜地看著他半晌,好像想從他的臉上找世界未解之謎的答案一般,半晌之後才輕嘆了一口氣,心想某人這口不對心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楚究笑了笑:「但凡你的眼睛會開口說話,你一張嘴臉就挨打。」
「?」
鬱南有點理不清這話的邏輯,覺得楚究真是個語言藝術家,短短一句話,總共就那麼大的一張臉被他罵走了三分之二。
楚究趁他懵圈沒仔細想這話什麼意思,唰唰簽了字遞給他。
鬱南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面帶微笑看著他。
楚究:「還有事?」
鬱南點了點頭。
「說。」
「周總監的事,我理解當時您的意思是,只要公司不出面,我擺平了,這個事兒就過去了。」
楚究點了點頭:「嗯,對。」
鬱南無語,為什麼說句話都要側面罵他一句,但聊正事要緊,「那周總監今天怎麼沒有來上班?」
「我給她放假了。」
「可不是說這事兒過去了嗎?」
楚究眉頭皺了下,盯著他瞪得圓溜溜的眼睛看了半晌,眼神里的疑惑和不解顯山露水,楚究恍然大悟,公司確實有這個說法,被開了,就說是放假了。
原來是討說法來了。
鬱南更不解了,楚究皺著的眉頭竟怎麼慢慢舒展了,這是什麼意思。
楚究忽然明白了人的劣根性。
他小時候家裡有隻小波斯貓叫小齊,小齊越急的時候,他越是拿著逗貓棒撓它,撓到急眼了再抱過來順一順毛,任他在懷裡隨便撓,聽它在懷裡喵喵地控訴,最後惹得他給了一些貓糧,它才平息下來。
但這是他無聊單調的童年時光唯一的樂趣了。
小齊走了,他就沒再養過貓。
楚究看著他,點了點頭,「嗯,是過去了。」
鬱南儘量再說得委婉一點,「那她為什麼放假了呢?」
楚究看著某些人臉上的咬肌抖動,牙縫裡蹦出來的字都涼颼颼的了,還儘量保持冷靜理智,類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小齊氣得快要咬沙發窗簾之前就是這幅模樣,是時候抱過來順順毛了。
楚究:「我給她放了三天帶薪假去處理那些事情,郁秘書是有什麼意見嗎?」
鬱南一怔,嘴巴微張,「嗯?是真放假啊。」
楚究:「你以為是什麼?」
「沒……沒什麼。」
「你該不會以為我要開除她?」
鬱南有點尷尬地揉了下鼻子,用手擋臉的功夫迅速地整理了下表情,手拿下來時已經眉開眼笑,欲蓋彌彰道:「對不起,是我疏忽,誤會了,下一次一定會更加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