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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婧冉強迫自己不要動,一點一點地呼出肺部的空氣,裝成一個一心求死拒絕掙扎的模樣。
她緩緩地下沉著,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被凍暈過去時,卻又聽一聲模糊的動靜穿透細密的水波,送到她的耳邊。
李婧冉努力在湖中睜開眼,只能看到一個人竭力地朝她游來,向來含情的丹鳳眼里全是驚愕與隱忍的痛。
李婧冉儘可能唯美地吐著泡泡,而後就覺手被人拉住了。
李婧冉預估了下肺部的空氣,應該還夠她再作一會兒,於是開始劇烈地推拒著,在涼透心扉的湖底表現出一副「別管我讓我死」的模樣。
嚴庚書在那一瞬強勢地摟住了她,偏過頭在冰涼的水底不容置喙地吻上了她。
原本被冰得失去了直覺的唇驀得被吻上,來自另一人微暖的體溫覆上了她的,像是救生者唯一的光源和稻草。
李婧冉怎麼都沒想到嚴庚書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行為,禁不住一愣,而嚴庚書卻輕咬著她的唇撬開她的齒關,將氧氣渡了過來。
李婧冉險些被他嚇得嗆了口水,心中一狠,乾脆回吻了上去。
他不是喜歡渡氧氣嗎?那就讓他渡個夠。
李婧冉裝出一副已經因窒息而失去意識的模樣,貪婪地從另一個人口中索取著來自他的氧氣,搜颳得一乾二淨。
令她詫異的是,嚴庚書卻絲毫沒有反抗,只是予給予求地任由她像個吸人元陽的妖精一般吸走了他全部的氧氣。
在此當兒,嚴庚書也竭力抱著她往上游。
在李婧冉的氧氣即將耗盡之時,兩人終於浮出了水面。
拿了嚴庚書氧氣的李婧冉都忍不住扶案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她微微平復呼吸後,才醞釀了下,正想開始飆演技,目光瞥到嚴庚書時,話卻都卡在了嗓子眼。
嚴庚書那身玄袍濕透,領口處的黑色薄紗緊貼在他的鎖骨,濕潤的黑髮凌亂地貼在他的臉龐,眼睫濕漉漉的,透明的水滴蓄在高挺的眉弓,滑過眼下淺淡的淚痣,正輕輕往下墜著水。
他的情況顯然比李婧冉還要糟糕,唇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就連淚痣似都變得沒那麼鮮紅了。
長時間的缺氧讓嚴庚書大腦有一瞬的空白,直到好幾秒後才感覺意識回籠。
李婧冉在湖底時並未錯過嚴庚書面上一閃而過的震怒,她以為他會嗓音含怒地指責他,誰料嚴庚書啞聲開口,說的卻是:「對不起。」
嚴庚書輕喘著,上岸時被他毫不猶豫扔下的披風孤零零地躺在一邊,被那青筋分明的大手重新捏住,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李婧冉身上。
他顫著手把她擁進懷裡,再次重複道:「阿冉,是我對不住你。」
「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到了很多傷害,後來更是沒能安撫你,讓你一直如驚弓之鳥一般。」
「被綁架時,我心知自己那麼說才是救你的最好方法,可是卻忽略了你聽到那番話時的感受。」
「是我做錯了,我混帳,我.......我首次學習如何愛一個人。」
嚴庚書這番話說得很慢,像是每個字都須先審視自己的內心才能說得出口。
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哄騙別人,可此時袒露真心話時,才發覺原來壓在心底的真心話是那麼難挖出來給他人聽。
嚴庚書感覺自己的內心很掙扎,他已經分不清阿冉對他的重要性了。
又或許說,在沒有利益相關的情況下,嚴庚書的確如他所說,在盡力愛著阿冉。
如今看到心愛的女子竟被逼得跳湖輕生,他心中自然是像被萬千冰錐捅了心口一般,冰寒刺骨得讓他有一瞬的渾身發麻,隨後便是鑽心的痛。
嚴庚書不再多言,只微微低下頭,偏過頭似是想吻她。
李婧冉卻謹記自己害怕親密接觸的人設,瑟縮地躲了下。
她瞧見嚴庚書自嘲地慘然一笑,卻也並未再湊近她,只是起身攔腰抱起了她,身子微晃了下,往軍營走去。
冷風都被他的肩背盡數擋住,李婧冉縮在他搭建出來的避風港,感受著嚴庚書濕淋淋的衣料,垂著眸輕聲道:「王爺,不是您的錯。阿冉只是......無顏苟活於世了。」
她看到了嚴庚書面上的痛,但她要他更痛,痛徹心扉,這輩子都難忘。
李婧冉輕細的嗓音往他心口毫不留情地捅著刀,一字一句道:「我每夜一閉上眼,就是那些人惡臭的體味,是他們粗魯的行為,是我身上怎麼都洗不掉的痕跡。」
「縱然傷疤易好,那心口的傷痕呢?它永遠無法結痂。」李婧冉語氣輕飄飄的,「王爺,我並非是怪您。我只是覺得.......自己好髒啊。」
她口口聲聲說不怪他,但她嘴裡的每一個「您」都是在指責著他。
指責他的涼薄無情,指責他待她如隨時可以拋棄的布偶,指責他永遠那麼心狠。
嚴庚書牙關緊咬,在凜冽寒風中紅了眼尾,卻一言不發。
他只是沉默著把李婧冉抱回了主帳,示意士兵燒水,隨後低聲對她道:「阿冉,好好泡個澡,別想太多。」
李婧冉就這麼悠哉悠哉地泡了個熱水澡,可謂是通體舒暢,而後又捏著鼻子把案邊擺著的薑湯一口氣全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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