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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嚴庚書便朝她點了下頭,推開門便要往外走。
李婧冉頗為疑惑地問了句:「你不想知道你那救命恩人的消息?」
嚴庚書背影頓了下,沒回頭:「沒必要。」
報恩這等事情是留給有錢有閒的人去做的,他如今自己都舉步維艱,又哪兒來的精力是報答救命恩人呢?
李婧冉聞言倒是怔了下:「那你還幫我?」
靜默半晌。
幾秒後,柴房門開時發出嘎呀的聲響,嚴庚書頭也不回地離開時,只淡淡說了句:
「因為你說,你是冤枉的。」
嚴庚書走後,李婧冉有好半晌的功夫都沒回過神來。
原因無他,實在是年少時的嚴庚書和她認識的他太不一樣了。
年少時的他沉默寡言,甚至能稱得上是不苟言笑,一看就是個不好應付的人,她說了幾句較為露骨的話都能讓他皺眉。
而她認識的嚴庚書總是懶懶散散勾著唇,隨意瞧人一眼,便能妖冶得攝魂奪魄。
就連取人性命時都親密得宛如情人間那般繾綣。
他說,姑娘自重。
他說,他不是賣笑的。
他說,因為她是被冤枉的。
不知為何,李婧冉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被輕輕撞了下。
有些酸,有些澀,有些脹脹的隱痛。
許是因為遺憾吧。
倘若嚴庚書並未遭遇生活加諸在他身上的那些遺憾,他應當是個寡言卻正派的人,興許會有幾分令人嫌棄的古板,但他身上的那股寧折不屈的勁兒卻是如此動人。
與其說他屬於爾虞我詐的宮廷朝堂,嚴庚書其實更屬於那義薄雲天的江湖。
這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別人眼中殺人如麻的殘忍奸臣,他在被逼上絕路前,曾幾何時也是個品德周正的君子啊。
李婧冉輕嘆了口氣,起身穿衣時瞥見一隻小老鼠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在嚴庚書方才散落的白色粉末淺淺嘗了一下。
然後......立刻口吐白沫,兩條小短腿一蹬,背過氣悄無聲息地死了。
李婧冉:?
白感動了,嚴庚書這廝居然還隨身攜帶毒藥。
李婧冉默默把地上的粉末收拾了一番,毀屍滅跡後也出了柴房,左顧右盼著試圖找到李元牧所處的位置。
既然這個入魘散的道具是用在了李元牧身上,按理來說李元牧應當是這個夢境的核心。
——入魘散,以編夢的形式窺破那人不願說出口的秘密,讓陰暗潮濕處滋生的水草與牡蠣盡數無所遁藏,迫他面對最真實的自己。其功效不明,興許可使清正無暇的君子黑化墮落,也興許可讓陰鬱偏執者得到救贖。
興許這個夢境裡,藏著的是李元牧最大的秘密。
比如,他對華淑究竟是怎樣的感受。
比如,李元牧口中的華淑為何會和李婧冉感受到的截然不同。
又比如,李婧冉要怎樣才能撬開李元牧的心門,從此在他這裡一路綠燈。
李婧冉如是想著,瞧準時機趁著四下無人,偷偷溜到了一排排的屋子前。
琴貴妃不愧是最受寵的嬪妃之一,她居住的琴合宮占地面積大,屋子也多,如今卻成了李婧冉面前的一道難題。
這麼多屋子,她要怎麼找到李元牧?挨個敲門嗎?
琴合宮不定時便會有隊伍巡邏,她不確定等下還能不能逮到無人的機會,最壞的打算就是她只能在東南西北里挑一個方位探查。
她努力回想了下李元牧跟她對話時透露的信息點,從中總結出的有效信息就是:陰冷,濕潮,光線不充足。
那應當是朝北的房子。
眼見不遠處即將來人了,李婧冉咬了咬牙不再糾結,直接往北邊的房子走去。
北邊因朝向不好只有兩間屋子,外頭那間還是個儲物間,裡頭堆滿了雜物,李婧冉潦草看了一眼便往前頭走去。
裡面那間屋子窗戶沒鎖,她悄悄推開窗戶,望進去時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李婧冉抽空轉身瞥了一眼,確認沒有人往這邊過來後,才壓低嗓音朝裡頭喚道:「七殿下?你在裡頭嗎?」
裡面一片安靜。
「......七殿下?」李婧冉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句,隨後心在這片死寂里慢慢沉了下去。
她好像.......真的找錯方位了。
就在李婧冉面色凝重地想要另尋辦法時,伴著輕輕一聲「啪」,一隻蒼白的手扒在了窗欞。
李婧冉看著那隻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的手,眼皮跳了下,隨即看到李元牧緩緩坐起了身,那張漂亮又脆弱的臉龐漸漸顯露在她眼前。
此時的李元牧稚氣未脫,嘴唇乾裂得起皮出血,臉龐在光線的照射下好似冰雪般下一刻就要消融在天地之間。
許是被囚了兩日的緣故,他那雙黑到極致的杏眸渙散無神,好似盯著她,又好似看不見她。
「你......」他開口時因太久沒沾水而聲音分外乾澀,單單是發出這麼一個音節都顯得格外艱難,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李婧冉發現自己找對方位後則是心中一喜,邊拔下髮釵去尋門上的鎖,邊低聲安撫他道:「殿下莫怕,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髮釵插入鑰匙的那一刻,宮鍾恰在此時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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