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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找旁人。
走吧,走吧,走吧……
「……李元牧。」她喚了他聲,嗓音又輕又低,尾音散落於晚風。
她在霧氣里望他,李元牧沒睜眼,清淚沾濕烏睫,他在輕顫。
李元牧感覺自己好沒出息啊,他分明知道自己攔不住她。
他是想來和她高高興興地道別的,誰料他卻把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都給搞砸了。
李元牧內心痛撼,他感受著淚水被空氣風乾,是濕涼的。
然而就在下一瞬,李元牧卻感受到唇上傳來濕潤的觸覺,讓他渾身都僵住了。
兩人的唇齒間事咸澀的淚,苦得令人心慌,他茫然睜眼,撞進得是她濕且溫柔的眸光。
遠處傳來令人心慌的嘈雜馬蹄聲,如同大軍壓陣,聲聲慌亂催離別。
模糊的話語被擴音後穿透城牆被風送到他們耳邊,淡漠又冰冷:
「李元牧,把她交出來,孤保你封城無恙!」
兩人在那一刻卻都恍若未聞,李婧冉一點點拭去李元牧臉龐的淚痕,指腹撫過眼下,望著他的眼神很專注,像是要把他刻入心底。
「對不起,」淚水無聲墜塵,她在朦朧一片的白霧裡與他相擁。
第一縷日光刺破雲霧,戰鼓鳴響,號聲沖天,她在朦朧的世界裡對他輕聲說:
「還有,我愛你。」
第109章 迎合
自城樓高高眺望,遠處是靄靄的雲霧,微涼的晨風吹散些許朦朧,依稀可見城牆下如潮水般湧來的攢動人頭。
烽火初燃,點燃的狼煙裊裊升騰著濃黑的煙霧,緊閉的城門外烏呈士兵的盔甲聲碰撞出冷冽的聲響,如同一把拔出鞘的劍,如今正沉沉地懸在所有人的頭上。
鐵騎壓境,蓄勢待發。
「噠噠」幾聲細碎聲響,城牆上守著的士兵高度警惕地回眸瞧去,看清來人的面容後緊繃的肩才略松幾分。
李婧冉同李元牧一起上了城樓,聽到城牆上的士兵們齊齊朝李元牧低頭喚了句:「陛下。」
縱然華淑已經繼位,但大晟建朝百餘年來就從未有過女帝,因此士兵百姓們寧願認李元牧這個被他們曲解為並不多麼賢明的君主,也不認可華淑。
李婧冉站在門口處,離眺望台還有段距離,抬眸時看到的是遠處在濃煙中半隱半現的層巒疊嶂。
上回她登的還是明城的城牆,屆時嚴庚書勾唇笑著側眸瞧她,曾對她道了句:「萬里江山延綿,歲月敬山河,這便是我們大晟的繁華盛世。」
李婧冉當時只顧著雪中看景,她並未去留意嚴庚書語氣中的驕傲情懷,欣賞好半晌後才注視著他笑:「很少聽你說這麼文鄒鄒的話。」
她那時候還以為嚴庚書就是那種壁咚紅眼掐腰低聲嘶吼「老子沒文化,但老子愛你」的類型。
嚴庚書聞言,眼尾朝她輕輕一勾,眼下淚痣妖冶:「阿冉是否太低看本王了?」
李婧冉目光從他深邃的眉弓滑落到他輕勾的唇,絲毫不落下風,笑吟吟地回應他:「豈敢。我只是覺得王爺日理萬機,沒曾想還能抽出時間舞文弄墨,總覺得稀奇。」
嚴庚書挑眉,笑得慵懶:「那在阿冉心中,本王應當是怎樣的人?」
他手指探上她的袖口,緩慢下滑,略帶薄繭的指腹曖昧摩挲她的手腕內側,嗓音低磁:「少說,多做?」
說話間,嚴庚書的鳳眸微凝,注視著她,最後一個字咬得重了幾分。
李婧冉假惺惺地露出一個嬌羞的笑,並未言語。
那時,李婧冉還在嚴庚書面前裝小白兔,嚴庚書也依舊是那個獨.斷威嚴的攝政王。
在她面前從未流露過任何一絲脆弱,全都掩飾得極好,是他本該有的上位者姿態。
而不是像後來那般。
被李婧冉瞧見了他在情感之事上分寸大亂一味退讓的模樣,被她瞧見他懷中抱著孩子時故作嚴肅的女兒奴模樣,被她瞧見他小臂遮眼沉默落淚的模樣。
嚴庚書骨子是當真是個很驕傲的人,他這輩子都從未向誰折過腰。
服的所有軟,退的所有底線,縱的所有罪孽,均是因為她。
遇見李婧冉之前,嚴庚書不論是被庶出子欺壓還是淪落風塵時,沉默寡言的嚴大公子都從未掉過一滴淚,只是被生活逼成了後來那個逢人便虛偽微笑、看似浪蕩又殘酷的攝政王。
他驕傲得從不願在人前流露自己脆弱的模樣,就連李婧冉都沒看到過嚴庚書落淚,僅僅瞧見過他濕了眼眶。
那時他人都在她床榻上喘息著,卻認清了他和她因為身份問題,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一邊兇狠地吻她一邊濕了眼眶。
僅此一次。
李婧冉不知曉的是,看似鐵石心腸的嚴庚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曾經為她落過淚的。
第一次,他明知「阿冉」當時是死遁,明知她還活著,他卻選擇挨了八十軍鞭佯裝什麼都不知道,放她走。
趴在床榻上藥時,軍師立於床頭,嚴庚書臉埋枕巾,枕巾被淚水無聲打濕,他啞聲道了句:「可我留不下她了。」
第二次是他與裴寧辭做了交易,為了讓她幸福,他微笑著對她說:「我放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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