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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細細端詳著他的臉龐,用尺子一寸寸丈量,恐怕都很難發現裴寧辭長相上一絲半點的不完美。
而過於完美的皮囊總會讓人生出不真實的距離感,尤其是裴寧辭這種連情緒都收放自如的人。
就像以前的裴寧辭,他落在她的股掌之中,她只要指尖微用點力,便能讓他喘息著淚水漣漣,渾身都染上淡淡的緋色。
他分明看得見觸得著,但李婧冉卻覺得裴寧辭這個人十分空洞。
甚至不像是個鮮活的人,更像是背後用無數精準的程序和數據堆砌出來的存在,仿佛活在了一層朦朧的紗里,叫人看不真切。
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恰好好處的屈服,都像是經過精確他的計算一般。
裴寧辭就像是一個沒有情慾的存在,他在試圖通過丈量來努力地模擬人類的情感,包括愛憎情仇,七情六慾。
可又難免顯得突兀又生硬。
直到此時此刻,李婧冉似乎才真正見識到了裴寧辭的靈魂。
清冷的皮囊,冷峻得幾欲近瘋的骨子。
李婧冉感受到裴寧辭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時,心中便隱有預感。
她的心臟極速下沉著,正想掙脫他的束縛,裴寧辭覆著她皓腕的手卻陡然用力,竟是將那一整根金釵都盡數末入——
細長的金簪完全插入心口,只露出李婧冉捏著的釵頭蝶羽在外,隨著他身子的輕顫微曳。
最柔軟的地方被入侵的感受,是痛苦到了極致的。
渾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開始倒流,每一次呼吸都是極致的折磨,拉扯著心口處的傷痕。
裴寧辭隱忍地悶哼了聲,向來挺直的脊背因心口處的劇痛而折了幾分,白袍上那以血肉為飼料的罪孽之花綻放得格外艷麗。
李婧冉瞳孔驟縮,看著那只剩蝴蝶羽翼在外頭的金釵,只覺她的心臟顫得比金釵上的蝴蝶翅膀還要厲害。
她的唇張了張,卻發現她的喉口像是吞了數不盡的鹽一般,被堵得一個音都發不出。
裴寧辭輕閉了下眼,耳邊都因這深入骨髓的刺痛嗡鳴半瞬。
約莫有半盞茶的功夫,待這痛覺微霽之後,裴寧辭才輕喘了聲,緩緩睜開眼瞧她。
迎著李婧冉愕然的視線,裴寧辭卻均勻著呼吸,嗓音因那鑽心的劇痛而略帶喑啞:「殿下如今,可願聽臣一言?」
李婧冉不語,裴寧辭卻極輕地笑了下,看著這近在咫尺的女子,低聲道:「紅塵劫一事不假,臣接近殿下也確實是心懷不軌。」
「但這渡劫之法,卻並非是殺情證道。」
裴寧辭的確是個粉飾太平的高手,他並未完全否認神棍口中的紅塵劫,卻精準地捕捉到了最關鍵的訊息,並且半真半假地如是解釋。
他心知一上來就直說,李婧冉自是聽不進去的,因此先用了這招苦肉計亂她心防,再適時地為自己開脫。
裴寧辭的嗓音里天生就帶著令人信服的感覺,如同自高山上汩汩流下的化雪之泉,語速不疾不徐。
況且裴寧辭著實生了副好樣貌,他看上去太乾淨聖潔了。
神祇高高在上,神祇白璧無瑕。
誰能置喙神祇呢?
神祇不會說謊,也不屑於說謊,畢竟這世間沒有人能讓他曲意逢迎地討好。
死巷子裡起了一陣寒風,這陣風吹進了衣領,一路灌入李婧冉的心間,撫平了她所有震驚的情緒。
她感受著自己的思緒慢慢地平靜下來,而後變得愈發冷情。
李婧冉在心中告誡自己:他要殺你,他要的是你的命。
不要被他所迷惑了。
裴寧辭自己都不愛惜他這條命,她又為何要憐惜他?
裴寧辭既然試圖用苦肉計博得她原諒,她自是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李婧冉以一種冷靜到近乎薄情的態度,儘可能地抽離自己的情緒,以一個外來者的角度去揣摩分解如今這緊張的局勢。
裴寧辭逼她寸寸扎入他的心口,她該如何回應才是最好的方法?
才能不被他察覺端倪?
李婧冉將自己放入華淑的視角,細細在心中揣摩著,拿捏著分寸。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丈量著裴寧辭被金簪扎入的地方,盯著那抹血紅,隨後猶疑地懷疑裴寧辭下手的地方應當離心口還有段距離的吧。
畢竟像他這樣的性子,就算表面上是賭命,也應當是給他自己留了一條活路的?
「小黃,用你的專業知識幫我判斷下,他下手是不是扎偏了?」李婧冉不太確定地在心中呼喚小黃。
小黃仔細瞅了眼,而後淡定地回道:「沒偏。他下手的位置恰好能穿透心臟中間,雖然金簪很細但也有造成心臟破裂而死的風險。」
李婧冉:???
阿門,她怕不是要成為史上第一個親手捅死攻略對象的人?
李婧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你這句話之後應該還有個轉折句吧?」
小黃「嘿嘿」笑了下:「宿主你好聰明。但是裴寧辭的心臟長在右邊,這也是原書中導致他情緒淡漠的原因,純屬於生理性構造缺陷。放在仙俠文里叫缺了顆七竅玲瓏心,放在奇幻文里叫缺了情絲,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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