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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通過各種方式,隱晦地暗示百姓們:興許他們信奉的大祭司並不能為他們帶來真正的福音。
神是什麼?神是萬物,祂無所不能、無處不在、無所不知。
祂有主宰世界的能力,祂應該是帶給民眾幸福的。
可倘若當真如此,為何世間還會有貧窮和疾病?
為何朱門酒肉臭,而有些辛勤的百姓們卻因這前所未有的寒涼天氣而豐收無幾、甚至一家老小險些被餓死?
裴寧辭,他可是他們的神明啊,他們用盡一切來供奉他,可他為何不能解救他們呢?
是因為他們不配擁有溫飽嗎?
不,不是這樣的——分明是這位神眷者瀆了職,這才讓他們的生活變得如此不幸啊!
裴寧辭冷眼瞧著燦白陽光下聚集在他神廟的信徒,這群昔日只會跪俯在他腳邊請求賜福的人們竟學會了......叛神。
他們面上的情緒濃烈得可笑。
那是什麼?怨恨嗎?
在百姓們的討伐聲中,裴寧辭一個字都沒說,反而是身邊的趙奉常頗為惱怒地訓斥著百姓們,斥他們沒有良心。
待討伐聲漸弱後,裴寧辭才冷冷淡淡地輕啟薄唇,說了四個字。
「清者自清。」
他的這幅態度著實太輕描淡寫,況且裴寧辭本就生了副不染人間煙火的皮囊,擁有與生俱來的令人服從感。
分明只有四個字,但這冷若霜雪的嗓音卻仿佛是往熾熱的火堆里砸落的冰塊,讓民眾的氣焰在那一瞬變得微弱了幾分。
有幾個人轉向了車夫,問道:「你可有證據?」
車夫沒料到居然還能如此峰迴路轉,當即便是一怔:「那可是我親眼所見!」
雖然他只看到了裴寧辭和一個女子共搭一車......
百姓們不禁都開始有些動搖了。
凡事都要講究一個人證和物證,如今人證是有了,但後者呢?
眼前這個清冷高潔的男子,當真已經沾了情/欲嗎?
「夫妻對拜——」
李婧冉微側過身,寬大繁複的火紅裙擺在潔白無瑕的漢白玉石上開出了一朵盛麗到頂點的花束。
自萬米高空俯視,就像是一朵炸開的唯美血花。
她瞧著面前的駙馬,迎著他的視線,微微笑了下。
笑容淺薄,客套疏離得恰到好處。
短暫的對視過後,兩人齊齊折腰,鞠下這最後一躬。
神廟之內,也在持久戰中迎來了最後的暴力一擊。
在百姓們猶豫的當兒,一道微啞的女聲自門口處傳來:「你們不是要物證嗎?」
眾人都循聲回眸,而後就看到一位身著黑袍的女子自大雪中走來。
她是如此瘦弱,周身纖細得仿佛一碰就會碎,而這卻使她小腹隆起的弧度顯得格外明顯。
朵朵雲紋自她的裙角蕩漾看來,那熟悉的紋路令裴寧辭的眸光在那一瞬微凝。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熊熊燃燒的烈火,那個在火光中為他頂罪後被火火燒起的人、那個把這祭司之位拱手讓給他的人。
裴寧辭在那一瞬禁不住微蹙了下眉,金眸瞧向這位從未見過的女子,在她的眉眼間看到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她應當就是師兄口中,唯一一位存活於世的親人了。
裴寧辭看到黑衣女子眸底划過一抹激烈的恨意,但轉瞬即逝。
她看向眼前鬧事的百姓們,輕飄飄地拋下了最後一根稻草:「我就是當日和祭司大人同乘一車的女子。」
「我懷孕了,孩子是他的。」
此話一出,周圍儘是一陣譁然之聲。
這屬實是太荒謬了,有些百姓情不自禁地問她道:「你可知,信口胡謅該當何罪?」
黑衣女子恍若未聞,她僅僅是注視著裴寧辭,將目光里的怨藏匿得很好,她哭著對他道:「阿辭,是我對不住你。」
大雪之中,她一身單薄,此刻渾身都被凍得發抖,但還是堅韌地咬著牙在風雪中跪下,對周遭的百姓們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主動勾/引的他,他只是.......情不自禁。」
每個字看似是在為裴寧辭開脫,實則都是在把他推入深淵。
說罷,黑衣女子從袖口一件件拿出屬於裴寧辭的東西——這些都是她入宮為兄長收屍時,在兄長的房間內找到的。
她並不知兄長和裴寧辭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她的兄長原本都已經被選為大祭司了,誰料第二日卻傳來他身死的消息。
而最大的、唯一的受利者是誰?是這位新的大祭司啊。
裴寧辭,他可是連全屍都沒留下啊!!!
她今日寧可玉石俱焚,也要讓這高枕無憂的兇手付出代價。
若說百姓們先前只下意識覺得荒謬,如今看著黑衣女子這幅情真意切的模樣,和她拿出的物品,在這一瞬心中也分外猶疑。
車夫抓準時機質問裴寧辭:「祭司大人,此女所言是否為真?」
趙奉常也禁不住催促著裴寧辭道:「祭司大人,她如此污衊您,務必要讓她付出代價!」
黑衣女子只是分外柔和地朝裴寧辭笑了下:「阿辭,這些東西我也該還給你了。此生能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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