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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是順著他的意思,拉出兩張宣紙,遞了一張給他:「我可不輕易哄人。這樣吧,我們各自在紙上寫下三句話,兩個真的一個假的,然後猜對方的哪一條是假的。倘若你猜對了,我便哄你;猜不對就滿足我一個要求,如何?」
「好。」許鈺林頷首,隨後又問了句,「什麼樣的三句話?」
「都行。」李婧冉講完後,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似乎是個更了解許鈺林的好機會,補充道:「關於你自己的。你的家庭,你的喜好,都可以。」
許鈺林這次卻頓了好幾秒,才繼而又應道:「好。」
言罷,兩人便都低頭寫起了紙條。
李婧冉寫得很快,而許鈺林卻斟酌了良久,似是每個字落筆前都須深思熟慮。
半晌後,李婧冉見許鈺林擱了筆,便與他交換了寫完的紙。
看到對方紙上的內容後,兩人的神色卻都凝了片刻。
李婧冉方才見許鈺林寫了那麼久,還以為他寫了什麼長篇大論呢,如今卻只見紙上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句話。
「祭司大人乃鈺的兄長。
鈺出生於完整的家庭。
鈺喜茶。」
嚴格遵守李婧冉隨口說的那句,關於他自己,他的家庭,他的親人。
許鈺林在《三位反派恨我入骨》這本書里,一直都是以「裴寧辭胞弟」的身份出現的,甚至連「許鈺林」這個名諱在全文中都沒出現過,自然也沒有提到他的身世背景。
李婧冉不知他究竟有著怎樣的家庭背景,也不知他曾面臨怎樣的成長環境,更不知自己說的這個簡單的要求、這言簡意賅的三句話,為何花了許鈺林那麼久的時間才寫完。
他躊躇著,猶豫著,終還是遵從她的話語,寫下了他的家庭與親人。
也將他內心最深的傷疤和秘密盡數擺在了她的面前。
僅僅是稀疏平常的三句話,卻重若千金。
李婧冉自是知曉第一條是真,那後面兩條里便有一條是假的了。
她掃了眼自己面前仍氤氳著茶香的杯盞,心中有隱蔽的不忍,卻還是問道:「第二條是假的?」
第二條,他出生於完整的家庭。
許鈺林寫下這一句話時,腦海中很平靜地閃過了很多碎片。
有他的娘親在外人說「阿鈺終是不如阿辭」時尷尬的沉默,有娘親臨死前都在托他關照裴寧辭的遺言。
卻也有她熬夜挑燈為他和裴寧辭縫衣物的畫面。
有他的爹爹在娘親去世後極度悲傷染上賭癮後隔三差五醉醺醺地問他掏錢的畫面,有爹爹那句無心的「若我們家能出兩個阿辭該有多好」。
但也有他幼時高燒時頂著風雪背著他,挨家挨戶求醫館的場景。
爹娘對子女總是帶著先天性的愛,許鈺林無法否認他們的偏心,卻也不會磨滅他們對他的關懷。
人的情緒是很複雜的,很難用單一的標準去評判。
就像是那盤讓許鈺林終生難以忘懷的龍井蝦仁,這在他爹娘眼中的確是逢年過節才能吃到的菜,他們卻都讓給了他。
他怎麼能說他們不愛他?
許鈺林承認,在家庭中,他自己內斂的性格也是造成了溝通不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若是他能不那麼瞻前顧後,能明明白白地告訴爹娘他心中所想,興許也能換來更好的局面。
他從不認為誰是有「錯」的,只不過在他成長的道路上,許鈺林的確是有很多很多的遺憾罷了。
是上元節的缺失的那碗延年面,是過早地學會察言觀色,是被剝奪了像其他孩子那般恃寵而驕的權利。
如今回想起這些,許鈺林卻只是很溫和地一笑置之,只是輕巧地告訴李婧冉:「殿下猜錯了。鈺確然出生在一個完整的家庭。」
李婧冉「啊」了聲,嘴上說著:「看來我猜錯了。」
心中卻有些釋然。
她目光挪到桌案上的茶盞,伸手默默把茶水倒入茶盤中,將杯子反扣過來。
許鈺林瞧著她的舉動,猶豫著問道:「殿下這是?」
李婧冉很自然地做完了這一切後,才對他道:「你不是不喜歡茶嗎?」
「我其實對茶也沒有特別的偏好,那何必為難你聞這茶香。」
李婧冉知曉許鈺林是個生性內斂的人,他就是那種做十分說一分的人。
就像是使者宴,當時時間那麼緊迫又是這等規模的宴會,許鈺林要操持這個宴會,自是勞心勞力付出了不少精力。
可當李婧冉問起時,他也僅僅是淺笑著對她道了句:「分內之事,無足掛齒。」
能讓許鈺林說出「不喜」這兩個字的,想必是真的難以忍受的那種。
李婧冉自認又不是非茶不可,自然覺得這點特例還是可以給許鈺林的。
這就像是她以前和信奉穆/斯/林/教的客戶吃飯一樣,他吃的是清真的食物,她點菜時自然也會避諱著不在他面前點含豬肉的菜。
這是社交禮儀中最基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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