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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鈺林無端有種被她的視線一寸寸撫過的感覺,很輕微地蹙了下眉,一時間並未開口。
她平日裡的目光有時雖也有些放肆,但那頂多只是讓許鈺林覺得有些羞赧,如今卻多了幾分被折辱的感覺。
許鈺林不知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感覺,也不知變的是他還是李婧冉。
他心底有些說不上來的無措,只能抿著唇,緘默不語。
李婧冉看著許鈺林這副低垂著眼睫的模樣,只覺心口被輕輕撞了下,但末入她桌案底下的白色衣角卻提醒著她,讓她繼續做她該做的。
李婧冉定了下心神,故意不去看許鈺林的神情,嘴裡卻還笑著道:「本宮方才還在同人誇你呢,說你是個知情識趣的,懂得怎麼示好、服軟、討饒,尤其是在床笫間時......」
許鈺林偏過臉,有些難堪地低聲喚了句:「殿下......」
「夠了!」
與此同時,李婧冉的桌案下卻傳來了另一人的嗓音,淡漠冷然,如今還摻著一絲顫。
許鈺林面露愕然,怎麼都沒想到這桌案下居然還有別人。
他望著那桌案,卻見藏在案下的人正是他那貫來聖潔清寡的阿兄。
裴寧辭此刻是難得的狼狽,烏髮散在身後,眼尾薄紅。
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裴寧辭並未去瞧許鈺林,只是濕著眼眸看著李婧冉,嗓音隱忍又含著幾分薄怒:「長公主是否早已知曉阿鈺乃臣的胞弟?自.......自那時便......」
李婧冉懶散地撐著頭,語氣輕飄飄的,好心幫他補全:「是啊,從許鈺林在本宮折辱你時進來打斷的那日起,本宮就知曉你們是兄弟。」
裴寧辭被李婧冉這理所當然的態度氣得身子都有些輕顫:「長公主既已知曉,又何必多此一舉,當著臣的面如此作踐阿鈺?」
他閉上眼,喉結滾了下:「殿下的要求,臣應了便是。」
許鈺林聽到這裡,自然也明白李婧冉為何喚他來這一趟了。
他看著李婧冉手邊放著玉球的檀木盒,以及這單項的屏風,頓時便明白李婧冉這是想要做什麼了。
原來......她喚她過來,只是為了用他激得裴寧辭同意她的荒謬要求。
裴寧辭雖不見得有多在乎許鈺林,但裴寧辭自詡是悲天憫人的大祭司,當李婧冉在明面上以他胞弟作要挾時,裴寧辭自然就無法再拒絕了。
頃刻間,許鈺林頓時明白他對她今日的那種陌生感從何而來了。
在這些時日的相處中,她重視著他,對他道生辰快樂,會想到他在宴會上站個把時辰會不會累。
而就在許鈺林覺得自己好像被看到時,他卻再一次被血淋淋地告知:
他只是她用來刺激裴寧辭的一個工具。
看透這個可悲的事實後,許鈺林忽然有些懊悔,他這一刻竟希望自己愚笨一些,愚笨地看不透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許鈺林低頭自嘲地彎了下唇,再一次在心中感受到了久違的、熟悉的鈍痛。
就像是小時候,在裴寧辭被選為大祭司的那幾天,許鈺林感受到了爹娘對他的態度越來越疏離時一般。
他那時候太小了,甚至都不明白「大祭司」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卻只能在那片茫茫白霧中眼睜睜地看著爹娘離自己越來越遠。
現在面對李婧冉時,這個讓許鈺林以為早就被他忘卻的感覺再次捲土重來。
就好像是忽然踩空了一個階梯,是一腳踏空,是失重的迷茫與慌張。
也是今日,許鈺林才茫然地發現,原來他這些年只是虛長了些年歲。
再次遇到這種情況時,不論是小時候的許鈺林還是如今的他,都仍是那麼笨拙地沒學會怎麼去挽留。
如今的他已經出落成了旁人眼中的溫潤君子,尤擅丹青筆墨下棋,如白玉般無暇。
可是,面對著在李婧冉,他卻依舊是那麼沉默,又那麼笨拙。
不論是祈求眼前的女子不要把他當成他阿兄的附庸,還是祈求她繼續像先前那般看到他,許鈺林都做不到。
或許在心底最深處,許鈺林仍是有些難以捨棄的尊嚴,讓他沒法容忍自己去乞討旁人的垂憐。
「可本宮覺得祭司大人太無趣了呢。」在心臟被灌入咸澀海水的腫漲感中,許鈺林聽到李婧冉閒散地隨口說了句,語氣里含著幾分驕縱的抱怨,又有些像是調情。
許鈺林掩住眸中破碎的光,卻又聽李婧冉出聲喚他:「許鈺林。」
許鈺林眼睫輕顫了下,抬眸望著這嬌艷的女子時,眼中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微弱期翼。
可他卻只是聽李婧冉漫不經心地對他道:「裴寧辭不是你阿兄麼?讓他學學你,怎麼討人歡心。」
第53章 玉球(送小劇場)
在決定用許鈺林去刺激裴寧辭的那一刻,李婧冉只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這對許鈺林而言也許並不是個很公平的決定。
但她畢竟不知道許鈺林內心所想,也低估了她這個舉動所會帶來的影響。
直到此刻,李婧冉這句話甫一說出口,她卻看到在她面前一貫溫潤得好似沒有脾氣的許鈺林眼眸微微有些濕潤了。
像是一種無聲無息的、星辰慢慢在她眼前變得支離破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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