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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牧,這些年,是否從沒有人......待你好過半分?」李婧冉隱忍了許久,但終究忍不住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李元牧的要求多低啊,他是被李婧冉用一顆糖哄到手的。
倘若李婧冉沒記錯,那只是個廉價的、隨處可見的麥芽糖。
整整十年,她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也再沒有人給過他一顆麥芽糖。
李元牧聽到她的這句話後,險些維持不住面上的神情,死死咬著牙好半晌後才勉強克制下來。
他為自己的恍惚找了個特別完美的藉口,低聲讚嘆她:「那麼快就入戲了啊。」
李元牧在她對面坐下,漫不經心地倒了杯茶,隨意指點:「收收你眼中的淚水,阿姊從不會在朕面前哭。」
「好。」李婧冉輕輕應了聲,半真半假地用如今的新身份試探他:「李元牧,最近還好嗎?」
李元牧捏著茶盞的手僵了下。
十年的時光足夠他在任何方面都變得嫻熟且遊刃有餘,除了愛情。
因為他深愛的人缺席了十年,並且不久之後將會缺席他的餘生。
他沒有機會、也沒有必要變得嫻熟。
他微垂著眼眸,低聲說了句:「不好。」
有多不好啊?
不好到他每日二更天處理完了奏章後,一宿一宿地想她想到睡不著覺,後來乾脆便不睡了,坐在月光下拿著木頭,想雕些什麼。
落筆時,他下意識想雕刻李婧冉真實的樣子。
可李元牧太謹慎了,他不知李婧冉什麼時候會回來,也不知他到時候有沒有時間去偽裝成一點都不愛她的模樣。
刻刀在手中握了許久,失神時一刀落在他的指腹,李元牧當即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很怕疼,當時讓他在死前痛不欲生的毒藥加劇了李元牧的心理陰影,他嬌氣到一點疼都受不得了。
李元牧沒有去擦指腹汩汩的血珠,也沒有去擦沾濕了睫毛的淚水,他只是就著那片朦朧,落了刀。
雕的是華淑的模樣。
從十年前第一次失眠起,李元牧就想好了等李婧冉下次回來後,要怎麼絕了她對他的念想。
三千六百個日夜裡,他連對李婧冉的想念,都從不敢放在明面上。
後來啊,李元牧每次失眠便雕一個木雕。
木雕雕完後恰好是四更天,收拾一下便要上朝。
這段日子持續了約莫有四天,李元牧記得那天很冷,他上朝時渾身都在冒冷汗,侍從甫一喊「退朝」的那一瞬,李元牧便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御醫滿臉的憂愁,連連嘆息:「陛下,您......您再如此透支下去,龍體恐怕吃不消啊。」
那御醫壞得很,他給李元牧開了很多安神補氣的藥。
藥汁熬得濃苦,李元牧每次灌完後便陷入了人事不省的睡眠。
也當真是可笑,他貴為當朝天子,卻連在夜深人靜時思念她的一個時辰都被剝奪了。
如今李婧冉用華淑替代品的身份關懷他,李元牧也給了她說著半真半假的答案。
他仿佛喃喃自語般對她道:「阿姊,朝堂上的那群人總是倚老賣老,我得費好多的口舌試圖和他們解釋我的想法,卻總是得不到認可。他們不理解為何要廢陳出新,便一個勁地罵我是昏君。我.......」
「你不是。」李婧冉的語氣很溫柔,在如今的李元牧身上看到了曾經十九歲時那個茫然的少年。
她很認真地對他道:「你做的都是對的。」
李元牧的想法總是會另闢蹊徑,沒有人看好他,這就意味著李元牧需要一個人背下所有的壓力。
倘若成功了,別人也只會說他僥倖,覺得是大晟的朝臣們功夫了得,面對如此昏庸的君王都能力挽狂瀾。
若是失敗了,就更是一片腥風血雨,天下所有的人都會指責他,說他自私自利、說他德不配位。
李元牧聞言笑了下,杏眸有些濕潤,又對她似抱怨更似撒嬌地道:「阿姊,我夜裡總是睡不好。」
李婧冉的目光落在他愈發尖瘦的下巴,眸光里是毫不掩飾的心疼:「多吃點紅棗補補氣血吧。還有薰衣草,讓人給你做個薰衣草的枕頭。」
「沒有用的。」李元牧有些疲倦地揉了下額角。
直至此刻,李婧冉才驀得感受到李元牧的確長大了。
少年人意氣風發,眼里有光,望著她的眼神永遠都是懷滿期盼的亮晶晶。
在過去的相處中,李婧冉好像從沒看到過李元牧露出「疲倦」之類的色彩。
然而此刻,她能感受出李元牧依舊正努力在他的「阿姊」面前表現出幼態的少年模樣,但他的眼神里卻被磨去了光亮。
這些年里,李元牧真的很累。
死亡是他遙不可及的嘉獎,是解脫,是他的夢寐以求,可他不能這麼做。
華淑的野心太強烈了,她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而且李元牧有記憶,他知曉一旦華淑從不只會滿足於大晟這一個國家。
按照裴寧辭跟他通的氣,「前世」的華淑私自和烏呈大可汗達成了某些交易,給了他毒香料的配方,助大可汗謀權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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