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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何要勞心勞力地去花心思做這個樓?
李婧冉當時也曾覺得疑惑,她曾經問過許鈺林的。
約莫是在又一個平凡的午後,燦橘的光線灑滿人間,他們那時候的關係有些難言的尷尬,是她在千機樓為了樹立一個勸退他的渣女形象,故意裝作不知他的身份並強吻了他這位「千機樓樓主」後。
彼時,兩人之間尚未把話挑明,關係有些微妙的尷尬,但是這種難言的情緒總是被他們心照不宣地掩蓋得很好。
他們靜靜站在夕陽下半晌無言,李婧冉覺得有些不自在,因為這種無聲陪伴彼此看夕陽的行為在單純的友人間,著實有些過了界。
世上總有著很多不說出口的隱形潛規則,比如去菜市場買肉必須要先付錢才能避免被宰,裝修千萬不能找熟人,接過吻的男女不一定就是戀人。
李婧冉感覺自己和許鈺林之間的這道「潛規則界限」已經被模糊了,這讓她很心慌,想阻攔卻又感覺有些無力。
她只能儘可能地把脫軌的跡象拉回來,像個朋友一般自然地開口問他:「說起來,你為什麼會開千機樓啊?」
李婧冉故意笑著調侃他:「我覺得你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冬日賞雪夏日飲茶的清閒命,而且估摸著還會找個愜意的地方隱居,怎麼看都不像是這種操勞個性啊。」
許鈺林聞言有些無奈,垂下眼彎著唇,沉吟片刻後才溫聲反問道:「您為何會生出這種想法?」
他在她心中,難不成是那種二世祖性子?
李婧冉被他問得沉默了幾秒,這才慢吞吞地掃了他一眼,唇齒間吐露出一個字:「臉。」
許鈺林失笑,倒也並未多說什麼。
她向來是直白的,以前沒那麼熟時總是會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他,許鈺林先前每次和她談些事情都會默默多加一件衣服,領口都拉得嚴嚴實實,儘量別把自己的手往她眼下晃。
如今稍微熟一些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故意用這種不加掩飾的方法來表達對他的欣賞。
但愛情很多時候就是一種朦朧隱晦又難以捉摸的東西,沒人知曉愛神丘比特的箭會在什麼時候射出,也無人能揣測愛意究竟會在何時降臨。
當李婧冉大大方方地讚賞他的外表時,她又何嘗不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
許鈺林的心思百轉千回,但他卻不知他著實是過度分析她的想法了。
李婧冉只是在很單純地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了口,倒的確沒有那麼多被他引申出來的意思。
許鈺林生了副世家公子的溫潤面龐,眉眼如畫,唇色偏淡,是那種看起來便清矜動人的如匪君子。
李婧冉見他的第一眼,便覺得他像是清柔的月亮,但他不似月光那麼遙不可及,反而更像那檐上霜。
人過分完美了便會變得單薄,指的既是容易被老天收了性命的薄命,也是距離拉得太開的遙遠感。
許鈺林和裴寧辭曾在李婧冉眼中都是這種較為單薄的人,裴寧辭是因為太冷太大淡,而許鈺林恰恰相反,是因為太過溫和無害。
就好像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動怒,他好似不論何時都是淺淺笑著的。
可那一日,許鈺林身上的薄霧仿佛被吹散了,李婧冉從中窺見了個更為真實的他。
許鈺林曲解了李婧冉的意思,靜默兩秒,口中轉移了話題:「嗯,這千機樓的確並非出自我本意。」
他骨子裡也終究還是有幾分自持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沉默的倔強,如今被她兩次三番地拒絕,許鈺林自然也不會再不識趣地湊上去。
她既然想往後退,他自然也沒理由一直扣著她不讓她抽身。
許鈺林輕吸了口氣,朝她毫無破綻地微微笑了下:「殿下想必也已知曉祭司大人乃我親人了吧?」
「自古以來,身居高位者都難以一生無憂,這千機樓只是為備不時之需。」
萬一裴寧辭有朝一日當真出了意外,從人人敬畏的神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魔,許鈺林覺得自己起碼也有底氣能夠保他。
許鈺林說這番話時雖面上在笑,態度也恭順,但著實是有幾分賭氣的。
在千機樓中,他分明已經當面揭穿了她並非真正的華淑,如今卻再次以「殿下」稱呼她,可見一斑。
李婧冉倒也並未聽出來,因為許鈺林每次表達不滿的方式著實太隱晦,除了他上回幫她處理傷口時難得冷了臉不語,其余大多數時候李婧冉都不知許鈺林心中悶了氣。
一般都是他因她三兩句話有些鬱結,李婧冉渾然不知,在她察覺出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之前,許鈺林已經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無非就是那些翻來覆去的車軲轆話,反覆詢問自己的內心:你是她的誰?她是你的誰?你以什麼立場生氣?
有時候有名無實,連吃醋都得是半真半假的。
現如今自然也不例外,李婧冉全然沒發覺任何問題,只是蹙了下眉反問道:「你一直這樣嗎?」
許鈺林微笑,看似脾性很好地反問:「什麼?」
李婧冉瞧他兩秒:「一直為別人而活?」
這一句話像是照入黑暗的一束強光,讓許鈺林的心臟瑟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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