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頁
嚴庚書終究還是省去了許多的細節。
他並沒有告訴李婧冉,自己的膝蓋如今在烤著銀絲炭的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也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如此卑微,與狗奪食換來的是怎樣豬狗不如的吃食。
嚴庚書的嗓音本就低,是那種低沉悅耳的磁性,如今卻帶著幾分晦澀。
「阿冉,我就是這麼一個卑劣又骯髒的人。我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先前在竹屋裡,與你的草率婚禮、肌膚之親,對我而言都只不過是一樁划算的保命買賣。」
「我一開始都是騙你的,就是為了在你手裡活下去,等飛烈營的弟兄們前來。我吻你時,想的卻是怎麼弄死你。就連後來,我改變主意也不過是因著你的其他利用價值。」
嚴庚書嘴裡如是說著自貶的話,把自己的骯髒念頭盡數袒露給她聽,一字一句都是從心裡血淋淋挖出來的真心話。
「我將你拱手送人,把你當一顆棋子,沒有一絲猶豫。可是.......」嚴庚書話語頓了下,眼眸不含一絲算計,乾乾淨淨地仰臉瞧她,「阿冉,我後悔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李婧冉從未想過嚴庚書居然會跟她說這些。
他看似妖冶又漫不經心,仿若什麼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但這些過往都是嚴庚書在極力掩藏的。
他爬到如今這位置,就是想讓其他人都畏懼他,想要忘卻這段過往。
可現如今,他竟在她面前,一層層卸下了所有的偽裝,親手將自己打回原型。
打回那個濕冷恥辱的過往。
李婧冉只覺心臟驟然一縮,她心知眼前人分明是那麼惡劣,先前也被他坑得不輕。
他壞事做盡,罪無可恕。
可他此刻卻也是那麼脆弱。
眼中噙了許久的淚籟籟滾落,她眼眶都發澀,只是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那個在冷雨夜於庶弟面前折了脊椎的少年郎。
嚴庚書目光像是被她的淚水燙了一瞬,他貫來會甜言蜜語,如今卻變得如此笨拙。
他抬起手想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卻又生怕她會害怕,伸出去的手在她面前僵住,默默握成拳再次放下。
嚴庚書低聲喟嘆:「阿冉,別哭啊......」
「是我不好,我噁心,我下作,我不是個東西。」這些昔日讓他目眥欲裂的辱罵之詞被他自己拿來自貶,他將這盆骯髒的涼水盡數兜頭澆下,把自己淋了個透心涼。
嚴庚書閉了閉眼,英俊的臉龐上盡數寫著祈求,聲線沙啞帶顫:「你還願不願意......給我這混帳東西,一次機會?」
李婧冉並未回應,她只是傾身上前,輕輕擁住了榻前高大的男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憎惡嚴庚書的心狠,看不慣他似笑非笑的高傲模樣,也嫌棄他慵懶不羈的態度。
可當嚴庚書斂了逢場作戲的算計,收下周身的輕浮,如此虔誠地把他自己的心擺在她面前時,她才發覺嚴庚書的心亦是熱的、亦在規律地跳動著。
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是有感情的。
情感在於嚴庚書以攝政王之身袒護軍營里的一眾弟兄,在於他位居人群說的那句「萬里關山,征夫僵立,縞帶占旗腳」,在於他方才想觸碰自己卻又收回的手。
李婧冉心知,自己對嚴庚書生了憐,哪怕只有當下這麼一瞬。
她並未警覺,只是遵從著自己的心,代替世界給了他一個遲到多年的溫暖擁抱。
想要馴服惡狼,自然也得對惡狼上心。
這本身就是一種情感上的等價交換。
「嚴庚書。」李婧冉首次如此喚他。
不是攝政王,不是夫君,而是他的名諱,端正又認真。
她撫過他粗硬的髮絲,捻起一縷在指尖輕輕繞了下,輕聲對他說:「我願意。」
李婧冉微微撤身,垂眸瞧著他輕輕笑了下:「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讓他來生澀地學習,怎麼向一個人毫無保留地獻祭全部的真心。
不得不說,若是嚴庚書願意,他可以是全世界最體貼的對象。
就是......無時無刻都在試圖勾/引她......
譬如李婧冉準備下榻之時,嚴庚書坐於床沿,青筋清晰的大掌扣著女子纖細的腳踝,手下微一用力就將她拉到了床邊。
李婧冉都懵了,雙手撐在身後,都搞不懂自己是怎麼一下子就從床榻裡頭,「嗖」得一下就被他拉了出來。
她感受到他的指腹在她的腳踝處微微摩挲了下,動作里透著幾分旖旎,親密又曖昧。
他的溫度微燙,又帶著薄繭,灼得李婧冉當時便身子一僵。
不是吧不是吧,她如今的方向可是要讓嚴庚書克制欲望啊,她剛剛才耗費力氣演了這麼一通,如今難道又要再來一遍嗎?
只是下一刻,嚴庚書的動作頓時又規矩了起來,他彎下腰從床榻下拎起她的軟布鞋,將她的腳擱在自己大腿上,垂著眼慢條斯理地幫她穿鞋。
李婧冉自從有記憶起,在穿衣上就沒被人服飾過,頓時渾身都不自在。
她手心蹭著身下的被褥,略有些遲疑道:「那個,我可以自己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