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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父下意識望向許鈺林,發現許鈺林方才的神色已經斂得乾乾淨淨,如今只是垂著眼站在李婧冉身後,一身白衣瞧著溫順又清矜。
李婧冉微挑了下眉梢:「還不走?」
府兵恰逢其時地將長矛往前送了些許,冰寒的尖鐵頭反射著重金屬特有的冷光,恍得人心底生懼。
許父瞧了眼冷淡又高高在上的明艷女子,又看了眼微微低著頭不語的許鈺林,心知今日這筆錢他是拿不到了,一咬牙便轉身先行離去了。
眼看著許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許鈺林這才開口問李婧冉:「您怎生又回來了?」
李婧冉轉過身時依舊是方才那副高貴冷艷的模樣,雙手交叉搭在小臂,瞥了眼許鈺林,怒氣不爭道:「我不回來能行?他要打你你就不會躲嗎?你這脾性也是沒誰了,都被這麼欺負都不曉得反抗。」
方才馬車都已經駛了一半,李婧冉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畢竟許鈺林的個性實在太溫軟了,他八成會在親人面前吃虧。
況且在見到許父的第一眼,李婧冉甚至都無須多看,便無端猜出了個大概,因此她讓車夫停了馬車後又繞了回來。
許鈺林微怔了下,有心想解釋說他方才並非是在一味地退讓,但李婧冉卻並未給他這個機會,絮絮叨叨地道:「知道你心軟,但一味的心軟只會一直被別人欺負......」
李婧冉念叨他時的表情里有些無奈,這種和溫柔很相似的神情讓許鈺林那一瞬不想再出聲破壞。
他靜靜聽著李婧冉的數落,只輕輕「嗯」了聲,朝她彎唇淺笑了下。
許鈺林的眸光里蕩漾著星河,笑容清淺,如此望著她時便顯得格外令人心動。
李婧冉被他笑得耳根發熱,摸了下耳垂嗔他一眼:「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怎麼笑得這麼......這麼不安於室的模樣。
許鈺林依舊是溫潤的模樣,好脾氣地溫聲應道:「在聽。」
李婧冉微挑了下眉梢:「那你倒是說說,我方才說了些什麼?」
頗有一副上課時抓住開小差學生的模樣。
可是許鈺林儼然是個心思縝密的慣犯,被她抽查時還能從善如流地回答她:「我在您眼中很心軟。」
李婧冉略一側眸,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許鈺林微微笑了下,繼而又道:「我被欺負時,您會回來幫我。」
李婧冉覺得許鈺林的重點好像偏得有些厲害。
她「嘶」了聲,手在空中小幅度地比劃了下,試圖引導他:「這好像不是重點?重點呢?說說看?」
許鈺林順著她的話沉吟片刻,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緩緩補了一句:「我是您的人。」
李婧冉:???
她方才說這句話明明只是為了增強一下氣勢,怎麼如今被許鈺林這麼說出口時,卻顯得那麼曖昧。
許鈺林卻只是不緊不慢地與她對視片刻,隨之異常自然地繼續道:「您對友人果真很有義氣。」
李婧冉蜷在袖口的大拇指輕輕觸了下食指上的銀戒,挪開目光應道:「那是自然。」
她靜了片刻,又低聲道了句:「先前已經讓你平白挨了駙馬的耳光,我這次總不可能再看著你被其他人欺負。」
許鈺林望著她半晌,既沒有說他並未將明沉曦的那個巴掌放在心上,也沒有說他方才其實也並不如她看到的那般被欺負。
微風拂過,他在霜雪間細細聽著自己紊亂了幾分的心跳,須臾才再次開口,提醒她道:「您不是要入宮嗎?別誤了時辰。」
晚些興許雪就下大了,官道積了厚厚一層雪後會變得滑膩許多,恐怕會沒那麼安全。
李婧冉沒料到許鈺林會忽然對她說這些,她下意識愣了下,反問道:「沒了?」
她方才看他的神情,還以為許鈺林要對她說些什麼其他的話呢,沒想到居然是提醒她趕緊入宮。
許鈺林靜默片刻:「嗯,確然還有一句話。」
馬車恰好在這個時間重新繞回長公主府前,車夫一勒韁繩,由遠而近的馬車便漸漸減速,直至停在兩人面前。
許鈺林上前一步,單手挑開繡金布簾,逆著光朝她伸出手。
李婧冉單手隔著衣袖搭在他的腕骨,借力上車,鑽進馬車後許鈺林輕輕放下了步簾。
他的動作很溫柔,連空氣里的塵埃都仿佛沒有被驚動,布簾放下時沒有激起任何棉絮。
李婧冉坐在馬車內,任何外界的聲音被馬車門板過濾之後,都變得淺淡了幾分。
她望著木案一角燭火架上裊裊升著淡霧的茶壺,忽然想到許鈺林還沒告訴她,他的那句話是什麼。
馬車還未再次行駛,李婧冉貼近身側的車簾,並未掀開,只是就這麼問了句:「你方才話還沒說完。不是說還有一句話要對我說?」
「是還有一句話。」
門板之外,她聽到許鈺林的嗓音較之往日變得更加柔和了幾分,像是自紗布中濾出的純淨泉水,清透柔緩。
不透光的布簾遮住了兩人對視的眸光,李婧冉看不到許鈺林的神情,但料想他說出那四個字時,神情應當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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