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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慌亂地想避,墨汁滴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墨團。
李婧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後,低聲道了句:「別動。」
李元牧深吸了口氣:「我覺得如此這般......」
不妥。
「知道你握筆有什麼缺點嗎?」李婧冉驀得開口打斷了他。
李元牧忍了又忍,但到底是求知慾戰勝了心中那些不自然的感覺。
左右四下也無人,被這小宮女占點便宜就......占點吧。
他默了片刻,成功被她勾起了興趣,望著那污黑的宣紙低聲詢問道:「什麼?」
「你缺點我。」女子理直氣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李元牧猝然回眸,不可置信地瞧著她,簡直懷疑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你在說什麼?」
李婧冉絲毫不心虛地回視著他,眼神中有些納悶:「你就這反應?」
這麼高端的情話都拿不下他?油鹽不進啊,臭弟弟。
李元牧閉了閉眼,掙開她握著他的手,十分貞烈地轉過頭,抿著唇繼續抄寫經書,下定決心要把她當空氣。
「七殿下?」李婧冉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七殿下不想搭理她。
「李元牧?」
李元牧也不想搭理她。
「牧~牧~」
李元牧面紅耳赤地擱了筆,偏過頭凶凶地瞪她一眼,有心想表達下自己的不滿,卻又因為教養而說不出什麼合適的話。
他的杏眸本就圓潤,如今面色微慍、眼眸濕漉漉地瞪她時簡直更漂亮了。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李婧冉都想揉著他的臉,發出那種見到可愛小狗時的「奧~~~」。
李元牧憋了半晌,最後悶聲對她道:「一農冬日逢一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懷,以己之體暖之。蛇大驚,乃蘇,以其本能故,以利齒齧農,竟殺......」
「說人話。」
「......我好心幫你,你恩將仇報。」
李婧冉仔細思忖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可能是因為,你這位農夫沒有用身體去捂暖那條蛇?」
李元牧怎麼都沒想到她竟能從如此正派的話術里糾出這麼耐人尋味的說辭,啞然半晌,才顫著聲道:「你......你不知羞。」
「嗯哼。」李婧冉笑著頷首,示意他繼續:「還有呢?」
「......成何體統。」
「嗯嗯,繼續說。」
李元牧算是看出來了,她就是在存心搓磨他。
他又別開臉不說話了,而後就聽這明媚又惡劣的女子繼續調侃他道:「你罵人真好聽。」
李元牧純粹裝聾,接下來不論李婧冉說什麼,他都只當作沒聽到,任由她手肘撐著桌案笑盈盈地望著他也不做聲,只是抿著唇在紙張上繼續抄寫經書。
隨著毛筆落在宣紙,墨香鋪展開來,倒像是能覆過她方才的馨香一般,讓李元牧的心跳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日光從清晨的濃烈變成了午後的和煦,李元牧筆下寫著君子六德時,只聽「咚」得一聲輕響,撐在桌旁的女子不知何時以及睡了過去。
他手腕頓了下,又是一滴濃稠的墨滴在了他剛謄完的書卷上,一整夜的墨跡仍未全乾,這張宣紙就再度被廢了。
四書五經、白紙黑字,這些都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李元牧心下嘆了口氣,擱了筆後微微活動了下酸澀的手腕,走到李婧冉面前。
他像是有些遲疑,但瞧著她微蹙著眉的睡顏後,還是抿了下唇,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走到床榻旁後,李元牧卻又感到不妥,因此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將被褥展開墊在床榻上,像是如此一來她躺的便不是他睡過的床,隨後才單膝跪著將她輕輕放了下來。
李元牧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把她吵醒了那般,他卻沒有看到李婧冉悄悄彎起的唇。
李婧冉原本是想裝睡測試下李元牧這弟弟,結果發現他果真如她所想,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人。
誰料興許是他的床榻著實太舒服,又或許是室內的溫度恰到好處,她居然還真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李婧冉挑開床幔才發現屋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內安靜地燃著暖黃的燭火。
少年坐在燭光下,身姿清瘦如松,纖長的眼睫輕垂著。
像是聽到了動靜一般,李元牧微側過臉轉向她,禮貌地對她道:「醒了就過來用晚膳吧。」
李婧冉看著李元牧,一時之間竟有幾分怔忪。
他本就如凝脂般潔淨的臉龐被燭光照得分外柔和,青澀又漂亮,烏黑亮麗的長發柔順地自肩頭垂下,美好得不可思議。
她眨了下眼,連忙把視線挪到他桌上的食盒,掩飾般笑笑:「待遇不錯啊,還有人給你送飯呢。」
李婧冉並不知曉,其實先前幾次的時空循環里,也同樣有人給李元牧送飯,只是被李元牧十分死心眼地拒絕了。
如今,他卻因為她承了他們的恩,將食物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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