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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嘆息一聲,將面前撥好的橘子抽去橘絡,這才遞到李元牧面前:「興許我從小就教你們教錯了。」
李元牧接過橘子,拿在手裡卻並沒有吃,他對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向來興趣不大,只是寬慰琴貴妃道:「不爭不搶,不掠不奪,的確是保命良策,母妃不必自責。」
李元牧的長相在很大程度上都遺傳了琴貴妃,如今琴貴妃的眉眼間籠著淡淡的憂愁時,便顯得格外我見猶憐。
她喟了句:「在這神宮之中,依舊唯有權勢才是保命良策啊......」
「算了,不說這些了。」琴貴妃勉強彎唇笑了下,轉移話題道:「華淑是個要強的性子,想必日後也能護著你些許。這不,你父皇頒了個治水任務,她一介女兒身竟也一馬當先沖了上去,如今還在封城呢,也不知她過得怎麼樣了。」
華淑如今居然不在皇宮?!
那就只能說明「李元牧被軟禁時是華淑把他救出來的」這件事是完全不成立的。
可李元牧先前分明對她說,按照原本的時間線,是華淑將他從屋中救出來的啊?
李婧冉心中微愕,下意識轉頭看向李元牧,卻看到他的神色間也有一瞬的怔忪。
「小黃,事件在一次次循環中會改變嗎?」李婧冉禁不住跟小黃確認了句。
小黃應得很快:「不會。在沒被你影響的情況下,所有的事件都是按照過去的真實時間線發生的,宿主可以放心。」
假設事件不會更改,那就說明在這整件事里,華淑都從未出現過。
可李元牧卻為何告訴她,是華淑救了他呢?
就在李婧冉腦海中飛快地盤算著時,門外卻傳來一聲通傳聲:「陛下到——」
琴貴妃站起身,看向他們道:「你們......」
「我們去屏風後避避。」李婧冉在李元牧說話前率先開口,拉著他便一同繞入了內室。
兩人鑽進去藏好,李婧冉剛把裙角拉進來時,便透過屏風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走入正殿。
陛下面沉如水地吩咐所有宮人都退下後,對琴貴妃道:「婉娘,朕想同你商議一件事。」
「陛下言重了。」琴貴妃的聲音依舊柔情似水,「您有話直說便是。」
「朕欲立我們的兒子為太子。」李婧冉聽到陛下如是道。
就在他這句話落下的那一刻,李婧冉卻感受到緊貼著她手臂的李元牧開始克制不住地輕顫著,而李婧冉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因為她瞧見陛下從袖口拿出了一把匕首,精緻且鑲嵌著寶石,往琴貴妃面前輕輕一推:「立其子,殺其母,此乃大晟的規矩。」
陛下目光溫柔地注視著這位他最寵幸的女子,和煦地把選擇權交給了她:「婉娘,你自己選。」
琴貴妃伸手去觸匕首,卻一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花瓶。
「咔嚓」一聲脆響,精美的花瓶剎那間四分五裂,成了無數個再也拼湊不起來的碎片。
琴貴妃如同受驚般縮回了手,半晌都沒再說話。
她看著這位曾經下了朝會日日來陪她用晚膳的男子,耳邊依稀還能聽到他當年誆她入宮時說的山盟海誓。
他先前分明說過,他會一直愛她。
大殿內十分安靜,李元牧在這一刻也終於知曉了琴貴妃身死的真相。
他一直覺得琴貴妃待他們姐弟總是情緒較淡,很多時候也覺得琴貴妃待阿姊比待他更為上心。
只是現如今,李元牧才明白了這位溫婉的女子從未說出口的情感。
她先前說,是她錯了,她不該教他不爭不搶。
可是琴貴妃應當是知曉李元牧的個性的,他是個生性純善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會去爭搶呢?
就算是為了他的母妃,他也不敢和那幼年喪母的二皇子去爭太子之位。
這個溫婉的女子大半輩子都很柔和,似汩汩流水一般存在感不強,但她卻用自己的生命送了李元牧最後一份大禮。
琴貴妃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用自己的生命給李元牧換了太子之位。
如今終於得知了真相的李元牧狠狠咬著自己的拳頭掉著淚,無盡的情緒湧上心頭,讓他整個人都痛得蜷成一團。
是他無用,才會讓他的母妃覺得他必須要有這地位才能在深宮之中活下去;是他不孝,才會忽略了他母妃從不說出口的愛意。
他怎麼可以說他的母妃不夠愛他?
李婧冉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心頭大撼,儘管先前早就猜到了些許,但親耳聽到這些話時還是感覺前所未有的悵然。
她生怕他的聲音被外頭的人聽到,只能自他身後緊緊摟著他,試圖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這個指尖溫度都在發涼的少年,讓他不要再因那幻痛而疼得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的動靜才再次安靜下來,李婧冉緩慢地鬆開手的那一刻,才發覺李元牧都快哭得背過氣去了。
他站起身就往屏風外頭跑,「撲通」一聲重重跪在琴貴妃面前,奪過桌上那把匕首,抽噎地哀求她:「母妃,兒臣.......兒臣從不曾想過那太子之位,也無心捲入朝堂紛爭。」
「您不要......」李元牧膝行著上前幾步,仰著臉,眼下一片連著鼻尖都像是在冬日被凍傷了一般,敏感地泛著紅,「您不要為了兒臣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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