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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顧元修接著黯淡的月光凝神再一看去,卻見燕寧的嘴角,竟然有一絲隱隱約約的笑意!
顧元修見她這幅模樣,心裡本該怒火衝天,然而不知為何,他反而莫名其妙地冷靜了下來。
他雖然嘴毒,但也不是個潑婦,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陰陽怪氣地罵燕寧兩句,也只是為牧輕鴻抱不平而已。
如今打也打不得,他罵也罵了,被罵的對象還半點沒有反應,顧元修甚至覺得,燕寧可能都不認識自己,他自己也感到一陣無語,便消了聲,從懷裡掏出一枚鑰匙,狠狠地摔在燕寧身上。
「諾!」顧元修沒好氣地道,「可算你有本事,還能哄得將軍對你百依百順,連鎖鏈也說解開就解開。」
燕寧眨了眨眼,不知道該不該跟顧元修說,自己還沒來得及哄牧輕鴻,牧輕鴻便主動提了這件事。
看著顧元修臭著的臉色,最後,她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這回她終於有了反應,慢吞吞地直起身,撿起那枚鑰匙,給自己解鎖。
然而腳上的鎖鏈極為短,被限制在床腳的一側,燕寧勾了半晌,好幾次已經勉強摸到了鎖孔,卻始終沒有辦法將鑰匙插進鎖孔內。
無法,她只好拿著鑰匙,看著顧元修,無聲地向他求助。
顧元修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俯下身去,將燕寧的腳腕粗暴地從錦被裡拽出來,怒道:「看什麼看!把鑰匙給我!」
燕寧依言將鑰匙遞了回去,十分明智地沒有出聲,只沉默地看著顧元修搗鼓。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裡十分煩躁的顧元修,其實心裡正默默地心虛著。
牧輕鴻讓他過來時,是親自交代過讓顧元修「親自」給燕寧解開鎖鏈了。
如今看來,牧輕鴻是已經知曉了,這鎖鏈燕寧一個人夠不到,必須要有人給燕寧解開才行。
之前顧元修不知道,沒有理會牧輕鴻的交代,直接讓燕寧一個人解開,實在是強人所難。
牧輕鴻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罰他呢……呸呸呸!牧輕鴻才不會為了這妖女罰跟隨他征戰多年的副將呢!
顧元修默默地想著,手上的鎖鏈咔嚓一聲響,便被解開了。
顧元修抬起頭,隨手將鎖鏈扔在床邊,忽然聽得一聲輕輕地女聲,與窗外拂過的清風一道飄散在屋內。
「謝謝。」
顧元修足足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燕寧說的。
夜越來越深了,月也升得愈發高了。
皎潔的月光方才還只能透過窗戶投射到地上,如今已經順著順著床鋪,爬上了燕寧的臉頰。
這傳說中艷絕天下的燕長公主如今微微笑起來,唇邊像是掛著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又像是垂下了一株只在深夜裡靜靜綻放的曇花。
不知道是因為大病初癒,還是慘白的月光落在她臉上,她的臉色極為蒼白,然而一雙琥珀色的眼卻閃著盈盈的光,如深譚旁飛濺而下的瀑布,沉靜而美麗。她的唇色也被蒼白的臉色襯托地極為艷麗,如同什麼人將鮮血浸染在上面。
就連月光也極為青睞這樣的好顏色,獨獨在她臉上投射出一片波光粼粼,像是一層柔和的光,模糊了她的五官。那樣的五官本該是十分有攻擊性的,然而月光卻讓她有一種揉雜著溫柔的艷麗。
那是最為致命的陷阱。
顧元修怔怔地看著她,心底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此顏色……不愧是禍國妖女。
忽然,燕寧的動作驚醒了顧元修的遐想。
只見她彎下身,以一個極為彆扭的姿態將纖細的腳腕攏在手心裡。
月光落在她的手上、腳腕上,竟然分不清楚哪一個更白皙。
然而,在腳腕的正中央,卻有一圈扎眼的紅痕,如同美玉正中央的瑕疵,叫人扼腕,更叫人憐惜。
顯然,這是那個冷硬鎖鏈的傑作。
「嘶……」燕寧揉著腳腕,輕輕地吸氣。
這一刻,顧元修心裡居然有點懊惱,為什麼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耽誤了時間,讓她的腳腕上落了這麼明顯的紅痕。
……等等!我在想什麼啊!
顧元修猛然甩了甩腦袋,將腦海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
瘋了,真是瘋了!妖女果然就是妖女!
顧元修鐵青著臉色,一把推開燕寧,落荒而逃。
他起身時踢翻了木凳,於是聽到燕寧發出了一聲驚呼,但他全然顧不上這些了,幾乎是踉踉蹌蹌地撲到了門外,將門一把關上,鎖死了來自屋內燕寧疑惑的聲音。
第26章 月光
燕寧:?
發生了什麼?燕寧想。他跑這麼急,是出了什麼事麼?
她凝神向屋外看去,然而屋外只有一片平靜,完全不像是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哪怕發生了什麼,也與她無關,她已經不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了。
燕寧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了,對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避開牧輕鴻的耳目和宮裡的重重守衛,去到地牢里查清真相。
不知為何,牧輕鴻主動為她解開了鎖鏈,這是個好事,這個夜晚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燕寧仰起頭,看著窗外皎潔的月。
她又想起那個時候,她將牧輕鴻的腰牌偷來交給梁王,卻私自造假的時候。
那一次她是真的覺得勝券在握了,但與這樣的自信相對應的,只有失敗後的茫然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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