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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輕鴻!」他大笑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忽然,牧輕鴻失聲道:「別——!」
梁王的笑聲也戛然而止了。
只見燕寧毫不畏懼地抬起頭,任由匕首將她的脖頸劃出一道深長的口子。同時,她的手猛然向後一捅!
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拉離梁王的控制,但她看也不看,剛一掙脫,便高高舉起手,向下連刺幾刀!
梁王口吐鮮血,肥胖的身軀痙攣幾下,踉蹌著跪倒在地:「你……」
「看來你對我大燕了解得還是不夠多。」燕寧冷笑著,又是接連幾刀刺下,鮮血飛濺。
而她站在血泊里,不緊不慢地接著道:「我們大燕女子,皆在枕下藏刀用以辟邪。」
第11章 大夢
「如今,這把刀也算是物盡其用了。」燕寧又道,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拉離梁王身邊。
猝不及防地,她撞進了一個懷抱。
緊接著,一雙顫抖的手用力捂住了她脖頸上的傷口。
「你……」牧輕鴻顫抖著吐出了一個單字音節,但他沒來得及說更多,長久征戰沙場的身體比意識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他猛一揮手,抓住了燕寧刺過來的匕首!
一擊不成,燕寧也沒想著再動手,當偷襲被抓個正著,再動手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牧輕鴻劈手奪過燕寧的匕首,將其扔在地上。
「燕、寧!」牧輕鴻咬牙切齒,嘲諷道,「真是好身手啊,燕長公主!」
「是你太大意了。」燕寧漠然,「若我是你,絕不會把仇人放在離自己這麼近的距離。」
「是啊,你若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們還是仇人!」
牧輕鴻說著,更是怒火中燒,他一把掐住燕寧的脖頸,用力收緊,那上面的傷口本就又深又長,如今一番動作下來,已經被撕裂了。
血從傷口中湧出來,染濕了燕寧胸前的衣裳,又滴落在白色地毯上。
她那張可恨的嘴被徹底封住了,就連喘息的氣音也漸漸衰弱下去。
牧輕鴻的腦海里忽然飄過一道思緒,快如閃電卻那麼清晰而誘人:這個人終於被他握在掌心了。
然而,他剛這麼想著,燕寧卻忽然高高地昂起頭。
「你……你難道覺得、我們、不是仇人麼?」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摻雜著氣音和喘息,那是痛苦的呢喃,聽上去簡直能讓人心碎,但她卻不肯停下,一字一頓地道:
「你殺我、殺我父兄母親,滅我國家,讓我……淪為階下囚。你……」
說著,她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像是盈滿了霧氣的湖面,終於不堪重負,忽然滑落了一滴淚,打在牧輕鴻的手背上。
那完全是她因為窒息和疼痛而產生的,控制不住的生理性眼淚,但牧輕鴻卻像是被火燎著了一般,下意識鬆開了手。
失去他的支撐,燕寧踉蹌著跪倒在地上,她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脖頸處的傷口,卻仍然不肯示弱地盯著牧輕鴻。
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寢衣,但比衣裳上的血漬更刺眼的,是她雪白面頰上的一點血跡。
她的眼淚似乎是萬能的,不僅沖淡了面上那一點刺目的紅,也沖淡了她眼裡的仇恨和痛苦。這一刻,好似國讎家恨都離她遠去了,她看起來只是個受了委屈的、普通的少女。
牧輕鴻心裡的怒火也被沖淡了,那一滴淚是萬能的解藥,也是噬心的蠱蟲,緊緊地揪著他,令他比她還要痛苦,更兼之求而不得的卑微。
到底誰是誰的階下囚?
「梁王已經死了。」牧輕鴻開口道,「如果你要為你的父兄母親、為你的國家報仇,那你已經做到了,為什麼又要……」
這話甫一出口,牧輕鴻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又犯了上輩子的錯。
上輩子,他為燕寧毀金屋,焚王宮,弒新君。
梁王死後,他本以為一切錯誤就隨著梁王的死去徹底結束,或許他還欠燕寧和燕國許多,但他總可以慢慢彌補。
他滿心以為燕寧也是如此想的,他們一起處理朝政之事,一起去為戰爭中流離失所的災民布施,然後一起回到寢宮。
燕寧坐在床上,他就坐在燕寧床邊的腳踏上,聽燕寧翻著書,一遍遍地講燕國,講燕國的傳說,講燕國的習俗,講燕國的風土人情。
講這個被他毀滅的國家的一切。
每聽一遍,牧輕鴻就更愧疚一分。但講著講著,燕寧總是忽然停下。
無論過去多久,牧輕鴻總是記得那一幕。
在朦朧的光暈下,那個黑髮白衣的女孩坐在他的床前。
她端端正正地坐著,不再開口說話,只是痴痴地望著遠方。
如墨的黑髮間露出一抹白皙,毫無防備地向身旁人展示自己白皙纖長的脖頸,猶如展翅昂首的鳥兒。
一隻燭台放在她的腳邊,昏黃的燭光映著她認真的側臉,打下一側曖昧的光影。
時間似乎在這一方天地之間凝固了,遠方的風和雲都停止了呼吸,飄忽到了天邊。
近在咫尺的唯有她的臉龐,她的表情如此生動,嘩啦的翻書聲,噼啪的燭火跳動聲,還有她清淺的呼吸,縈繞在他的耳畔。
牧輕鴻側著臉,保持著一個小心翼翼的、不會驚動她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盯著、看著、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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