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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十分爽快地認下了。
「那燕樊與燕寧說『太子還活著』是否也是你的授意?」
「那是自然,他一個小孩子能懂什麼。」高貴妃輕描淡寫地說,眼神微微閃爍著,似是閃躲。
牧輕鴻審問過無數犯人,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她說得是假話。
但他沒有戳穿,而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讓他說這些,到底想做什麼?」
「本宮只是想殺燕寧罷了。」高貴妃很冷淡地笑了一下,唇齒之間滿是嘲諷的氣音,「燕王死了,太子也死了,燕寧就是居嫡居長的公主。雖然她只是個公主……但誰不知道她從小被燕王和長孫教導,跟太子一同上下學,學得也是治國之道。幾乎……像是是太子的替身。」
「誰曉得燕國跟長孫打得是什麼主意呢?」高貴妃唾道,「雖說世上從沒有女子當皇帝的先例,但如今是亂世,什麼都有可能。」
是的。經歷過上一世的牧輕鴻清楚的知道她說得是實話,在這個亂世,只要有真本事,什麼都有可能。因為上一世的燕寧便是這世上第一位女子皇帝。
「所以,本宮要把燕寧騙出來殺了。可惜,最後還是被你們識破了。若不是那個計劃失敗了,本宮也不必一路追到大梁來找人。」高貴妃聳了聳肩,又道,「不過呢……這計劃本就有諸多風險,本宮也只是冒險一試,被你們識破也不奇怪。」
「然後呢?若你真的成功了,你打算做什麼?」牧輕鴻問。
「當然是殺了她,然後自己取而代之。」高貴妃迷惑地看著他,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麼要做這麼一個假設。
牧輕鴻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如同驚濤駭浪一般:他做的這個假設便是上一世發生過的事情。
上一世,高貴妃是真的把燕寧騙離他身邊了。
而燕寧與高貴妃一起,會發生什麼?
按照高貴妃的計劃,可以推測燕寧離開後,應當是遭到了高貴妃的追殺才是。
她獨自離開,滿以為太子尚在人世,是去投靠親人、復興國家的。誰知那裡卻是個狼窩虎穴,她的人生被瞬間顛覆了——
疼愛自己的哥哥早已經死去、曾經真心對待的親人終於摘下假惺惺的面具,露出獠牙想要殺死她,無數個謊言交織成了她的人生。
她是怎麼從這些虎狼里殺出一條血路,成為後來的燕王的?牧輕鴻猜不到,但可以想像,對於孤立無援的燕寧來說,那一定是一段尤為艱難的時光。
他兀自想著,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個燕寧——剛遇見她時,伏案哭腔的公主;坐在床沿垂眸微笑的燕寧;在大火中義無反顧地背身離開的燕寧……還有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面容冷淡的燕王。
拋卻這些身份,她其實只是一個聰明美麗的少女,還懷揣著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計謀和善良……然而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有或善或惡的想法,她的人生就在人心裡被反覆拉扯,直至破碎。
這就是上一世,燕寧的人生了。
而現在,在這一世,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牧輕鴻略微思考了一下,沒有直接詢問,而是選擇迂迴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高貴妃,高敏。你說燕寧不除,可能會成為燕國的第一位女皇帝……那麼,你殺了她,是不是想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
「……」高貴妃十分明顯地頓了一下,而後笑道,「這是自然。」
……又說謊。牧輕鴻心說,怎麼每次一提到家人,高貴妃就說謊?
高貴妃是想撇清家人與自己的關係,好叫自己不怪罪家人麼?
這位心思深沉的高貴妃,在遇到與家人有關的事情時,卻顯出了最脆弱的一面。原來她最在意的是親人。
他看著這位前朝的貴妃,她體態雍容,面頰卻十分消瘦,頗有些刻薄相——但即使是這樣,她也是一頂一的大美人。
她保養得宜,髮鬢烏黑如雲,絲毫不見歲月侵染的痕跡,顯得很年輕。大部分時候,其實很難意識到她的年齡。
但牧輕鴻看著這個女人,發現那雙美麗的吊梢眼旁邊已經有些若隱若現的皺紋了。
這讓她看起來顯得像是放在博古架上的、歷久彌新的華貴擺件,美則美矣,卻附著一層薄薄的塵土味——那是歲月的味道。
與她一同的人,例如燕王、長孫皇后之流,都已經化作塵土了。雖然她還站在這裡,身上卻不可避免地染上的故人們的味道。
她長於百年世家,是長輩們寄予厚望,是要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要光耀門楣的。所以,她這一輩子都在為一個皇后或是皇太后的位置算計。
高貴妃,高敏,這個女人這一生都被家族捆綁,為家族一直算計到現在……
她或許還不知道的吧?高家早已經覆滅了……就連燕樊都死了,死在燕國的地牢里。
這還是牧輕鴻剛剛收到的消息,如今卻正好可以用來對付高貴妃。
他掌握著高貴妃的軟肋,自然不怕高貴妃不說。
牧輕鴻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循循善誘道:「這倒是奇怪了,三皇子的兒子燕樊雖說是私生子,但還有些皇室血脈,勉強還算是皇子皇孫……你呢?你又算什麼?」
高貴妃笑道:「牧將軍就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詞麼?——挾天子以令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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