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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寧將宣紙裁開,把寫有字跡的紙剪成極輕薄而小的小塊,而後將它摺疊起來,塞進了袖子裡。
高貴妃很有可能不知道牧輕鴻的決定,她得想個辦法通知高貴妃才行。
其實這件事也不難,高貴妃不敢在將軍府安插探子,但在將軍府外面,一定有高貴妃人蹲守著,不然也不會每次燕寧一出門都恰好撞見高貴妃的人了。
只要她能想個辦法,將這小紙條遞出去,高貴妃一看便知。
……
月上中天,將軍府內一片寂靜。
這是個晴朗的夜,皎潔的月光給地面披上一層輕紗,卻朦朦朧朧地,如霧氣般散落,叫人看不真切。其實這個天氣是十分適合潛伏的——月光將地面照亮了,但卻隱隱約約,不甚清晰,若是有什麼東西,也很容易便忽視。
而飛寧院的燭火早就熄滅了,萬籟俱寂之中,唯有炭火燃燒發出的輕微而細小的噼啪聲,催得人昏昏欲睡。
但是,這間室內唯一的主人,不僅沒有昏昏欲睡,甚至還十分精神地睜著眼。
帷幔之中,柔軟的大床上有一個隆起的嬌小人影,似乎主人正在床上面朝里側著身熟睡。但燕寧卻沒有如往常一般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沉入夢鄉。
她正坐在塌上,表情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手指卻十分有節奏地在小案几上一下下地點著。
她在等,在等一個機會。猶如獵豹在襲擊獵物之前絕不會發出聲音一樣,她也安靜而有耐心地等待著那一個絕不會失手的機會。
將軍府外的打更聲透過遠方厚而寬廣的圍牆,隱隱約約的傳來。這已經是燕寧今夜第二次聽到打更的聲音,而她等得就是一個這樣的機會。
在這個時刻,將軍府的侍衛們會輪換著守夜,這時會有一個足有兩刻鐘的空白時間。
若是平日裡,燕寧的飛寧院必然圍滿了暗衛,那些守夜的侍衛想必經驗豐富武功高強的暗衛,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所以,即使守夜輪換有個這麼大的漏洞,卻一直沒有人在意過。
然而今天不一樣。
今天,燕寧藉故支開了那些暗衛。因此她得以借這個漏洞來鑽個空子。
待到打更人漸漸走遠,腳步聲與打更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了。
燕寧站起身,她繞了些路,從飛寧院的一個十分偏僻冷清的小門離開了。
她踏出飛寧院的偏門,剛剛離開時時刻刻燃著炭火的、溫暖如春的室內,便猛的打了個寒顫。更深露重,深夜裡的梁國都城,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
然而燕寧卻沒有披厚重的斗篷——那樣行動會很不方便,而且也太容易被發現了。她只穿著單薄的白色羅裙,長發隨意扎在腦後,固定成一個不妨礙動作的姿勢。
她抱著手臂,埋著頭只顧往前走。
託了前些日子生病的福,她在將軍府不能出門的時候,便將將軍府里的各種曲道小路摸了個透,或許是出於直覺,她很早就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什麼,因此在那個時候,她就有意無意地開始關注從飛寧院離開將軍府哪一條路最近、哪一條路最安全,人少。
她對這些道路了如指掌,自然也不必辨認,只顧追求速度,埋著頭向前快步走著。
走著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寧索性奔跑起來!
燕寧沒有穿厚底的靴子,而是選擇了一雙軟底的布鞋,這鞋子本來只能在室內穿穿,因為它的鞋底是用綢緞納的,在室內穿著十分柔軟舒適。
當然,在室外,它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更深露重,燕寧才走了沒一會兒,便感到一股涼意傳到了腳心——那是露水穿透了布做的鞋底,沾濕了她的腳。
這還算好了,有時候走過那些坎坷不平的道路時走得急了些,燕寧甚至能感覺到有尖銳的硬物扎在腳底,一股劇痛直接從腳上直穿心尖。
然而這鞋子還是有好處的,唯一的好處便是。
——這樣的鞋子在白玉石做成的道路上跑起來十分輕盈,幾乎沒有聲音。
燕寧跳上樓梯的身影也輕盈地像只白色的大貓。
這隻大貓直徑越過一叢草叢,不知道是她拿捏時間拿捏得太准還是實在過於幸運,一路上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撞見。
燕寧一鼓作氣地跑到了將軍府後門的圍牆邊上。
她跑得太急,站定後一直在微微喘氣,這個夜晚實在是太冷了,她只是張開嘴,便有雪白的霧氣從她唇齒之間溢出,隨即消失不見。
但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直接將袖子裡的紙條從後門的門縫裡塞了出去。
將軍府的打咩太厚,燕寧不得不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只聽見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十分輕巧,最後停在在門口。
緊接著,燕寧聽到了紙張在寂靜的夜裡被揉成一團清脆聲音,隨即,有人在門上輕輕的摳了三聲。
扣、扣、扣。
這是高貴妃與她約定的暗號。
燕寧鬆了口氣,知道這是高貴妃派人拿走了紙條,於是將嘴唇貼在門縫上,輕聲說:「我在將軍府等你們高貴妃來接我。」
門外沉寂許久,久到燕寧甚至懷疑那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
她又等了等,沒有等到回復。夜晚太冷,燕寧呆不了太久,於是抱著手臂,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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