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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料到……」他沒有料到貓妖會撲出去,擋下這一劍。他不是與貓妖說過,若發生什麼事情,不要輕舉妄動麼?
貓妖搖了搖頭——被困在木頭身體裡,她就連做個搖頭的動作都十分艱難:「時竟遙,有人控制了我。準確來說,是有妖用她的妖力控制了我。」
時竟遙猝然一驚。
貓妖也想明白了。她死的時候就想明白了。蛇雪特意接近她,是想殺她。蛇雪,又或者說受妖族指使的蛇雪想殺她,卻擔心動手會引起人妖兩族的戰爭,因此她用了一個很古老卻永不過時的計謀,借刀殺人。
蛇雪只用了很少的一點妖力控制住貓妖,讓她撲出去,死於清屏真人的劍下,在貓妖死後,妖力迅速散逸,任誰都找不到原因,所有人都會以為貓妖是擔心時竟遙,才撲上去為他擋這一劍。
「是蛇雪。」貓妖肯定地說,「死時,我發現身體裡有她的妖力。」
如此天衣無縫的計劃,妖族把自己乾乾淨淨地摘了出去——他們只是在門外在人群中看著,是你們天玄宗自己內訌誤殺了貓妖,關他們賓客什麼事?
如果不是貓妖自己說出來,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層,是死無對證。妖族大約也沒想到,時竟遙還真是個瘋子,復活了貓妖。
時竟遙恍然。
唐棠不能多說,貓妖的人設不允許她知道太多,但時竟遙是聰明人,他不可能想不到。她抬起袖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血。
「時竟遙……你臉上也有血,你做了什麼?」
時竟遙伸出一隻手,握在她的手上。木偶的手指又冷又硬,他卻全然不在意,握住木頭手親了親。他輕描淡寫地說:「昨日來參與宴會的六大主峰之人,意圖合謀殘害掌門。攏共三百餘人……皆已盡數伏誅。」
說這話時,時竟遙又露出那種病態的笑容。雖然他平時也常常別有深意地微笑,但絕不是這樣的,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唐棠幾乎傻在原地。
在唐棠心裡,時竟遙是個天生的政治家,絕對理智的陰謀家。但他所做的一切,不只是為了自己,為了修真界,為了天玄宗,謀國而不謀身,說得便是時竟遙這種人。
……但,在大戰前發動屠/殺/清/洗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從沒有好下場。而時竟遙居然敢!他未雨綢繆這麼多年,居然敢在人妖大戰前在天玄宗將六大主峰的長老弟子們屠戮殆盡?!那可都是天玄宗的頂樑柱!
這太蠢了。即使不知曉妖族野心不知道人妖戰爭即將到來的人,都看得出來時竟遙這舉動太蠢了。他把天玄宗的頂樑柱們殺了,如何服眾?又如何支撐起天玄宗?
可時竟遙絕不蠢。一貫喜歡主動出擊的時竟遙能忍到掌門大典,能忍到讓主峰峰主們先動手這種程度,就說明他絕對不想做這個蠢人。
他不惜讓自己置於險地都要讓主峰峰主先動手,就是為了得一個藉口,有了這個藉口,他就有理由可以在保住天玄宗弟子和長老們的信任和支持下更換掉峰主。
而現在……他殺了他們,他越界了。
時竟遙不可能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在自取滅亡。
唐棠此時才真的意識到,時竟遙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他是真的瘋了。
時竟遙摸了摸她的臉,那個木頭臉上有一道縫隙,看起來像是醜陋的傷疤,他卻全然不在意,只是溫柔地低聲問:「遙遙,你喜歡這個身體嗎?」
唐棠哪裡敢說不喜歡。她怕她要是說不喜歡,時竟遙會直接去殺人給她換個身體。
果然,時竟遙不等她回答,接著說:「如果不喜歡……那四隻妖族還在天玄宗。你喜歡蛇雪的臉嗎?就是蛇的走路方式特別,我擔心你適應不了。不過也沒關係,要是適應不了,再換一個就是。」
眼見他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貓妖連忙搖頭,把臉埋進了他的懷裡。
「時竟遙,你不要這樣。」她機械的聲音帶著點哭腔,時竟遙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時竟遙渾身一僵。他緩緩抱住貓妖,就見貓妖抬起頭來,用袖子給他擦臉上的血,說:「你變得好奇怪。我不喜歡你這樣。」
他緩緩俯下身去,握住貓妖的手臂,輕輕問:「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呢?」
「……我也不知道。」貓妖哀哀地看著他,木偶的玻璃眼不像她的金眼睛那樣清澈透亮,卻因為注入了同一個靈魂而閃閃發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眼前的一切都讓她無所適從,無論是死而復生的自己,還是渾身鮮血的時竟遙,又或者他嘴裡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這樣吧。」時竟遙想了想,親親她的額頭。隨後他俯身,從地上拾起一把已經被砍出了缺口的長劍。他讓貓妖坐在床邊,揚起一個笑,慢條斯理地說,「現在,我先去把那群妖族處理掉。等我回來的這段時間,遙遙可以好好想想,你想讓我怎麼做。」
說罷,他推開屋門。遠處的哀嚎和血腥味順著凜冽的風吹進屋裡,弟子們互相廝殺著,整個天玄宗,看上去像是一片人間煉獄。
第118章 晝短四十八
時竟遙走後, 唐棠連忙在腦海中呼喚系統:【伶!伶?!你在嗎?!出事了,出大事了!!!】
腦海中一片寂靜,遲遲沒有回應。
唐棠坐在床上, 面對著自己的木頭手和木頭身體, 想起不久前伶意味深長的那句話:【你太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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