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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那麼靠前,身份來頭肯定不小。雲中任想,但藥王谷是治病救人之地,本就不看重身份,那人這麼久都不來,竟沒有人詢問質疑嗎?
他注意到屋裡有許多人都會有意無意地瞥著那個座位,而後很快轉開眼。
正巧谷主也在看那位置,雲中任便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谷主爺爺,那個位置沒有人嗎?」
「啊,那個位置啊……」谷主的聲音也有些猶豫,仿佛避諱著什麼,但他還沒將話說完,便聽得一聲推門聲。
一個青衣的人影推門而入,她也戴著長紗的冪蘺,進屋後便隨手掀開面前的長紗,淡聲道:「不好意思,有事來晚了些。」
場面瞬間一靜。
雲中任的目光追著她掀開長紗的手,第一個想法是,這雙手真白啊——不是潔白,也不是精於保養的女子的手會有的奶白色,而是死人似的慘白。
而當他的視線順勢從那人的手背放到臉上時,便一時呆住了。
該怎樣形容這驚鴻的一眼?
膚發皆白的女人立於廊下,她身著青衣,長發簡單地挽了個髻,又有幾縷落在肩上。她隨手挽去,表情很淡。
可窗外的光不依不饒地落在她的臉頰上。她只是垂下眼,那晨光便也追逐著那雪白的睫毛,在臉上撲下淡淡的陰影。
那一瞬間雲中任沒有別的想法,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的五官長相,視線被凝固住了似的,只是追逐著她的睫毛。
她取下冪蘺,也不在意屋裡的寂靜,尋了自己的座位坐好。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寂靜的屋裡一下有了活氣兒,有人向她打招呼:「三長老。」「流光仙尊。」
女人頷首,便算是回了他們的招呼。
她叫——流光仙尊?雲中任想,藥王谷的三長老,竟然如此年輕?
緊接著他注意到她的表情,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清楚她的五官,她的臉像手一樣蒼白,這樣的顏色很容易讓人顯得寡淡,但她並不是。她的五官就像是精心描繪的水墨,表情是淡的,但眉眼都濃墨重彩,仿佛上蒼偏愛,用畫筆細細塗描出來。
那種驚鴻似的色彩,幾乎不是人間該有的,也不知是被蒼白的臉色襯得五官,還是五官襯得臉色蒼白。
她並不是俗世里那種美人,明眸皓齒、千嬌百媚、冰肌玉骨。這些最尋常的詞語不能用來形容她。
她是水墨,用最粗糙寡淡的畫布、最平凡常見的黑與白,描繪出驚心動魄的美。
「流光。」藥王谷的谷主喚她,「既然你到了,集會便可以開始了。」
流光仙尊又是頷首。
她進門後,除卻因為遲到而告罪,便再沒有說過話了。雲中任想,她是不是也和藥王谷的其他醫修們一樣,有些孤僻?
他剛這樣想,誰知流光仙尊卻順著藥王穀穀主的話,將視線挪到他身上,開口問道:「這位是……?」
雲中任不著痕跡地坐直了些。
他鼓起勇氣與流光仙尊對視,對上那雙平靜的暗金色眼瞳。緊接著他有點懊惱地想,自己衣著可還得體?今天應當穿得正式一點,至少、至少把臉頰邊的長髮束起來,把環佩老老實實地佩上,再……
藥王穀穀主輕輕咳了一聲,不知道為何所有有點發緊,他含糊著說:「這位小友叫雲中任。他身體不好,父母將他送來藥王谷治病。」
這樣的人在藥王谷並不少見,流光仙尊只是點了點頭,轉開了眼。
誰知谷主又輕咳一聲,道:「這位小友身份特殊,治好了病,他還得回家。」
「噢。」流光仙尊淡淡地說,並不如何在意的模樣。
谷主接著說:「他是大夏皇族的太子,等治好了病,要回凡人城池繼任皇位,流光,你……」
「等等。」流光仙尊忽然打斷了他,轉過頭來,「你說什麼?他是什麼?」
「大夏皇族的太子。」
屋內忽然寂靜下來,落針可聞。
雲中任緊張地看著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緊張,但流光仙尊的神情突然冷下來了,難道自己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他雖然從不為自己的身份自傲,但也不會因此無視自己的身份,他這樣出身的人,向來很善於利用身份,雲中任也不例外。
他對那個坐在側位的,看起來高高在上的仙尊笑了一下,那笑容甜甜的,滿是乖巧:「仙尊,我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雖然修真界與凡人城池來往不深,但若是仙尊有什麼需要用到的地方,儘管吩咐,我……」
「滾出去。」流光仙尊冷冷地說。
雲中任一下呆住了,他騰地一下站起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問:「……您說什麼?」
「滾出去。」流光仙尊又說。
「我……」
她看起來好似有些憤怒……雲中任想,隨即他聽到她冷冷地道:「怎麼,藥王谷長老的話都使不動你?」
見勢不妙,藥王穀穀主也出來打圓場:「流光,話不是這麼說的的,大夏皇族以千量藥材為定,只希望藥王谷能治好他們的太子……」
誰知道流光仙尊聞言更是憤怒:「你們在凡人城池耍威風還不夠,如今連藥王谷都變成大夏皇族後院的一畝三分地了不成?!大夏又給了什麼好處,讓你進了藥王谷的集會?!」
眾人面面相覷,雲中任惶然道:「我不明白,您為什麼那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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