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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將視線放在她的唇上,一點殷紅,挾著濃烈的酒香,未嘗就已先醉。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甚至不是俯下身去嘗嘗,而是緩緩伸出手,帶著劍繭的指尖落在那一點紅上。
柔軟,濕潤,溫熱。
酒罈子忽然順著路邊滾開去。
沈流雲好似從夢中驚醒。一股冬日的寒風颳過,他怕唐棠在外邊睡著會著涼,便將外裳脫下來蓋在唐棠背上,把她背起來,往空蟬山上她的房間走。
唐棠趴在他背上,一開始他以為她睡著了,但很快她不安分地動了動,抬起頭眯著眼看著天上。
「師兄……」她笑起來,指著天邊說,「下雪啦!」
她趴在他耳邊,熱氣衝進耳朵里,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
空蟬山上每日都見的雪,大約比不得他背上一輪明月皎潔。
沈流雲把她往背上顛了顛,成功換來一聲驚叫。
瑩白的雪花落了一肩,唐棠很放心地放開手,用兩隻手遮在他頭頂,給他遮雪。
沈流雲說:「別管我,你別著涼。」
醉酒的人怎麼能聽人話?她還振振有詞:「我頭髮都白了,有什麼好擋的?我給師兄擋雪。」
沈流雲抬起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條上山階,鋪滿了白絨絨的雪。不止有雪,還有巍峨的高山、不凍的流雲,他將唐棠往背上顛了顛,女孩並不重,但也有一份令人安心的沉甸甸的重量壓在他的肩上。
他就這樣背著自己沉甸甸的心安,走過空蟬派的梅、走過太虛秘境的雪、走過天玄宗染血的長階。
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長路永遠也沒有盡頭。
……
記憶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後他們怎麼了?
哦。沈流雲想起來了。最後他把唐棠背回了房間,唐棠倒頭就睡,留下一個茫然又無語的沈流雲對著贓物無語凝噎,為了毀屍滅跡,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把一整壺酒喝完。
他們都低估了靈酒的威力,兩人倒在一塊呼呼大睡,第二天誰都沒爬起來做功課,掌門師父親自上門抓人,正逮著渾身酒味睡倒在一堆的他們,氣得狠狠罰他們倆抄書半個月。
至於唐棠清醒過來後是怎麼樣半滴眼淚不掉地大哭,又是如何花式湊到掌門師父面前道歉,就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然後外邊玉成喊他:「沈流雲,咱們該走了!」
沈流雲從夢中驚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在做夢了。
他睜開眼,外邊有一線天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床邊的長劍上,鋒利蹭亮的劍身倒出一個影,他恍惚在上面瞥見了小師妹雪白的發,但定睛一看,只是順著衣襟滑出來的劍骨。他不是自欺欺人不願醒的人,坦蕩,明亮,這是唐棠教給他的東西,雖然他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然後他想,是啊,該走了。
該走了,陷在蜜糖里的小蟲,也該走了。
出了門,北方的曠野在呼嘯。
極北之地,已經離空蟬派很遠了。
然而,他只顧往前走,走過一場又一場冬月的雪。因為若有雪來,便是與他的師妹再相聚了。
第148章 番外二·掌門
◎貓貓送花◎
春風送暖,花樹千折,是陽春三月的好季節。
春天來了,本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時竟遙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原因無他,貓妖平時是很溫順膽小的,但想來性格再怎樣膽小,也抵不過本能。每年春天,貓妖都鬧騰得可怕,也纏人得可怕。
這天又是朝陽破曉,往日這個時候,勤奮的掌門弟子時竟遙早該出門了,今天卻連大門都緊閉著,這屋偏僻得很,又被時竟遙用陣法封了,一大早甚至連鳥鳴都沒有一聲,只能聽到屋裡透出些不明的水聲。
時竟遙掀開帳紗,坐在床邊,一向沉穩鎮定的少年此時形容狼狽,面上騰著一抹薄紅,衣襟敞著。
「……嗯……時竟遙……」沙啞的聲音從帳中穿出來,隨後一隻纖細白皙的手伸出來,抓著時竟遙的袖子。
時竟遙回過身去,貓妖在床上膝行了幾步,抓著他的袖子,挪到他的膝上靠著他。
時竟遙無奈。他本來是想趁貓妖睡著,趕快去處理掉這些天堆積的事情,還要向掌門續假,誰想到他只是翻了個身,貓妖立刻就醒了。
時竟遙摸了摸她的臉,貓妖小聲地哼哼,嗓音粘膩、潮濕又曖昧,好像只是摸了摸臉就能捏著淌出水一樣。
她眼神迷離,嘴唇緩緩開合,時竟遙不得不俯下身去,才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別走……再親一下……就一下……」
……這就是時竟遙為什麼覺得她纏人得「可怕」了。若只是單純依著他賴著他,或者蠻不講理要他做什麼,時竟遙都可以從善如流地應付下來。
但這種事……要他淡定地應付這種事情……屬實是有點高看他了。
還沒等時竟遙高速運轉的大腦給他一個正確答案,貓妖便伸出手,捧住他的臉,強行讓他轉了個角度來親自己。
那雙金色的貓眼含著霧氣,近在咫尺,時竟遙卻強行剎車——豐富的經驗告訴他,這要是順著貓妖親下去,今天就什麼也做不成了。
誰知他只是停了一息,貓妖眼裡的霧氣就立刻凝成了水珠,往下掉:「時竟遙……」
時竟遙也愣了一下,隨即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在,我在我在……怎麼了?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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