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助紂為虐的倀鬼高高在上,光明磊落的善人卻慘遭毒手。
唐棠無言以對。
「所以,師尊,你最成功的一次言傳身教,就是教我,什麼叫做好人沒有好報。修真界不需要好人。」
「……原來你在怨我。」唐棠說。
「不。」雲中任說,「師尊沒有錯。我只是……我只是愧疚。」
於是唐棠明白了。
比怨恨更可怖的是愧疚。
它們都會扭曲一個人,但愧疚能讓人心甘情願地付出一切,不擇手段,九死而未悔。
她是個太不稱職的老師,用了一輩子想教他愛,臨到了頭,卻在一夜之間讓他的世界顛倒,只給他留下了恨和愧疚。
唐棠以為自己離開後他能開始新的人生,但沒有。兜兜轉轉,他還是困於愧疚,這個比恨還恐怖的籠牢里。
「為什麼不走呢?」唐棠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臉,手下是微涼的,仿佛隔著時光擦去他並不存在的眼淚,「我教過你的,拋棄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才能往前走。」
雲中任沒有接話,只是垂下頭,用臉頰去貼唐棠的手指。
記憶中唐棠的話再一次浮現,她說:
雲中任,你得知道,人的一生是要經歷很多故事的,如果你早早在某一個節點定下結局,不去在意以後的發展,那麼往後每一個故事都不會善終。
你不能永遠停在一個地方,如果你停住,愛和恨就是一個句號。如果你往前,前方是連綿無盡的直線……沒有盡頭,所以也不會有結局。
也是很久之後,雲中任才發現,原來那是唐棠留給他的遺言,是他的師尊在已知的結局最後想教給他的東西。
「是我自己願意往回走的這一個句號的,師尊。」他說,「我願意不得善終。」
他緩緩俯下身,將一個吻落在唐棠的眼睫上。
「而且,您看,我也收到了應有的報償。現在您躺在我的床上,而門外那個姓牧的小子——他只能在門外。」
唐棠腦海里的系統恰時提醒道:
【您的攻略對象牧行之 距離您十米】
【您的攻略對象時竟遙距離您十米】
【您的攻略對象沈流雲距離您十米】
唐棠一怔,奇道:「姓牧?誰?誰在門外?」
低沉的笑從雲中任的喉間溢出。
果然。先手,執黑者勝。他終於贏了這一局,趕在所有人之前。
唐棠已經忘了那些記憶,從現在開始,她是流光仙尊了。
「師尊不必知道,不過是一些不討人喜歡的遠客罷了。」他起身,見唐棠躺在床上,銀白的發散了一床。他越看越歡喜,貼著唐棠的手,細密的吻落在她的指間。
他閉上眼,杏花甜,酒香,青衣的仙尊臥在榻上,一切終於回到了三十年前。
如果他這個時候能睜開眼,對上唐棠的視線,或許他會覺得熟悉。
——那雙暗金色的眼裡,盛著一如三十年前的憐憫。
第71章 晝短一
恰在此時,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裡的平和氛圍,隨即響起藥童的聲音:「谷主,天玄宗的時掌門求見。」
雲中任微微直起身, 想也不想就說:「不見。讓他……」話說一半, 忽然想起唐棠還在旁邊, 卡了一下, 改成,「……讓他自己離開。」
看來流光仙尊的「話術」他也沒少學。
唐棠心頭好笑,覺得這時雲中任倒有點弟子模樣了,她忽然想起什麼,問:「時掌門?就是天玄宗的新上任的掌門麼?」
雲中任點頭。或許在其他人眼中,時竟遙已經不是新上任的掌門了, 但三十年前, 唐棠死時,時竟遙方才上任。
聞言唐棠起了點興致,她半靠著床頭坐起來,說:「為何不見?我想見見,問問他南岐峰的長老現在如何了,算起來他還是你的師祖。」
「……」不知為何, 說起這個, 雲中任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他說, 「師尊,師祖已經仙逝了。」
唐棠一怔。隨後釋然道:「也對……師公年歲已大, 又過了三十年有餘, 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到底有些悵然, 對她來說, 一覺醒來已是三十年後,在這三十年裡世事巨變,好像只有她被拋在時間的罅隙里,一時很難去理解這個新世界。
雲中任抿了抿唇,道:「師尊,師祖並非壽終正寢。」
這回唐棠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怎麼會?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對天玄宗的醫修長老動手?雖然我死時天玄宗內部大亂,但想來,那個時掌門應該不敢對南岐峰的長老動手。」
南岐峰雖是天玄宗幾大峰之一,名為南岐,但在天玄宗內部,人人都更喜歡稱南岐峰的俗名:藥堂。原因無他,整個天玄宗的醫修們都聚集在南岐峰,而南岐峰的長老更是醫修大家,長老之位代代相承。
上一任藥王谷三長老,唐棠的師尊,正是出身於天玄宗的南岐峰,她是長老的獨女,醫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是她沒有繼承父業接手天玄宗的南岐峰,而是拜入藥王谷門下,因為醫術精湛,做了藥王谷的三長老。
如果時竟遙還有點腦子,就不會對醫修動手。在修真界,無論在哪裡,醫修們都是被保護的對象,是地位最超然的人群,沒有之一。更何況南岐峰幾乎是長老的一言堂,雲中任就是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