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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她這一嗓子起了作用還是狐三早料到牧行之會追來問罪,吩咐過他們,總之他們只在最初遇到了些守兵,而後一路進了軍中大帳,路上居然沒有任何人出聲阻擋,士兵們就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樣。
大帳前,狐三端著一壺茶正掀開帳簾往裡走。見到牧行之騎著馬就衝過來了,頓時簾也不掀門也不進了,他站直了,居然沒有任何慌張了模樣,反而笑了一下,語氣平淡一如往日:「行之,來了?」
唐棠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有什麼不懂?她怒目而視,正待說什麼,狐三又淡淡道:「來了就好,正好缺一道手諭,你來給補上吧。」
唐棠都快氣笑了,補手諭?補什麼手諭,開戰的手諭嗎?再說,他狐三將軍「獨掌大權」,一道命令就可令軍隊開拔,還需要什麼手諭?他這是特意來譏諷牧行之的嗎?
誰知道牧行之卻沒有生氣,他似乎從狐三的話語裡聽出了言外之意,定定地看著他。
狐三掀開帳簾,朝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行之,有很多人在等你。」
唐棠本還在疑惑,她跟著牧行之往裡走,進了門才發現,屋裡竟然坐滿了人。狐三沒說錯,他們真的在等牧行之來,來發這一道開戰的手諭。
屋內分了涇渭分明的兩邊,從他們身上的動物特徵便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來——進了門左手邊坐著狐族和蛇族,右邊坐著狼族和一些散門的小戶,例如熊和狗貓之類的。不只是座位,也代表了他們的立場。
狐三帶著他們走到最上方的主位,然後很恭敬地退了下去。牧行之一撩袍角坐上了主位,唐棠站在他的手邊。
場面一時間寂靜得落針可聞。
牧行之垂下眼,環視四周。妖族們紛紛行禮——平時在軍中時牧行之從不講究妖王的排場,但此刻,妖族們深深地躬身下去,牧行之沒有讓他們免禮,也沒有喚他們起身。
他就這樣垂著眼,看著這些人。這一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好半晌,他道:「好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
眾妖起身。狐三看向他,欲言又止,牧行之又是一揮手:「在你們開口之前,能否先聽我這妖王大人一言?」
語氣之中無不譏諷。狐三立刻道:「行之……不,大人。您若有言,眾將皆聽。」
牧行之道:「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你們沒有掩飾過,我也沒有。今日咱們彼此心知肚明。」
「我不反對出兵北上,只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過了漠北便是原屬人類城池的土地,在這些地方,沒有妖族援軍,只有人類軍隊。」
如此簡單的事情,為將者自然不可能沒有考慮過。狐三立刻道:「當然!但我們不怕這個!我們妖族軍隊無往而不勝……」
牧行之直接打斷了她:「漠北往上便是天玄宗,你們有沒有想過,若妖族做得太過分,人類修士極有可能插手戰爭。即使我們妖族大軍無懼人類修士,可到那時,妖族的行動必將陷入泥潭,這場戰爭的開始和結束便不再是妖族能說了算的了。」
狐三凜然道:「百年來人類修士式微,再說,他們修士憑什麼插手人類與妖族之戰?當年人類將妖族屠戮殆盡時,修士可沒有插手!」
哪怕是妖族的五歲小兒都知道,修真界自詡高高在上,修士們自詡神明,無論地面上人妖兩族相爭如何激烈,他們都作壁上觀,所謂神明眼中,世間一切生命都與草木別無二致,爭端廝殺,不過是世事輪迴。
站在狐三身邊的一個蛇族男人附和道:「大人,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們乘勝追擊,避開修真界那些門派世家庇佑的城池就是。更何況,有可靠消息說修真界幾大門派與世家之間的衝突愈演愈烈,他們自己都忙著內鬥,哪裡有時間管其他地方事情?」
牧行之不這麼看。他認為若人族土地遭到侵犯,修真界會首當其衝來「維護和平」。沒有理由,百年前修真界對妖族的慘劇視若無睹,只是因為受到侵害的是妖族。
可若是被欺辱的對象換了一個,修真界不見得會「公允地作壁上觀」。沒有原因,因為妖族就是這樣的種族,人類就是這樣的種族。
但他沒有證據。這是行軍打仗,為將者做決定是要講究證據的。他大可以給這些妖族長篇大論地講述歷史和他判斷的依據,可是他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的事情哪怕說幹了口水也比不上線人傳回來的一張輕飄飄的紙條。
牧行之閉了閉眼:「我不同意。」
「大人!」有人驚呼,「為什麼?」
一旁的狼族嗆聲:「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有個狐族道:「大人,這是我們開戰的最好時機了!乘勝追擊本就士氣大好,如今人族毫無防備,修真界又忙於內鬥,如果錯過這次,妖族就只能繼續在漠北以南苟且求生了!」
「什麼叫苟且求生?」有人反駁,「你們說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找藉口嗎?!說什麼最好時機,好似這時機人人求之不得一樣,我呸!如果不開戰,誰管什麼好時機壞時機的。」
左邊人立刻又反唇相譏。一時間這不大的營帳吵成了一團亂麻。牧行之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唐棠見他臉色不好,呵斥道:「好了!吵什麼吵!妖王大人自然有他的判斷,怎麼,你們還不相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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