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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遙擦著她的肩膀過,帶起一陣奇怪的微風。
唐棠在他身後微微皺起眉,那股微風好像盤旋在她的身邊,叫她感覺無比熟悉。
這是什麼……?
她想了想,終於從遙遠的記憶里翻出來答案——是妖力。
而且是她曾經待過的貓妖身體的妖力。
那貓妖是個最微末的小妖,妖骨淺薄無用,即使得了仙門首座的寵愛滋潤也沒甚長進,怎麼會有如此濃郁的妖力?
可那股熟悉感又做不得假。
「怎麼了?」時竟遙沒聽到身後的腳步,回過神問她。
「啊……沒什麼。」唐雲快步走到他身邊,覺得時竟遙這一陣妖力之風有可能是在試探她,而這個時候,反而不能躲躲閃閃。越是表現得無所謂,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就越是清白。
「那個……時掌門。」唐棠斟酌了一下用詞,「小輩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對於時竟遙來說,她的確是個「小輩」。
時竟遙面上便含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像是被她的自稱逗笑了似的:「無妨,請問。」
「方才好像在您身上嗅到了妖力……可是您身為仙門首座,怎麼會沾上妖力?許是小輩想多了了吧。」
「這個嘛……」時竟遙慢悠悠地說,「你沒有感覺錯,我身上的確是有妖力。」
聞言,唐棠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置信。
「她是我的早逝的愛人。」時竟遙說,他忽然越過唐棠望向原處,眼神有幾分猶然,然而轉瞬即逝,快得像是錯覺,待再回過神來,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玩笑語氣。
「她去得早,獨獨留我一個鰥夫在世上。所以,我將她的靈魂重聚,帶在身上,以解思念之情。」
「……靈魂?」唐棠有點傻,這回真不是演的,她怎麼不知道時竟遙竟然收集了她的靈魂?還是說,時竟遙在詐她?「靈魂怎麼可以……」
「當然可以。」長身玉立的男人笑了笑,語氣別有深意,「只要有心,自然沒什麼是做不到的。你說對嗎,唐家小姐?」
唐棠無話可說,她與時竟遙對視許久,忽然發現這個男人竟然還是如舊時般模樣,就連嘴角上揚的那一抹弧度都與往日她還在玄天宗當貓妖時別無二致。
「——時掌門!」
一個侍童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雙手撐著膝蓋緩了一口氣才行禮,恭恭敬敬地道:「時掌門,我家家主已等候您多時了,他說『若您取回了失物,就請回山頂一敘吧。』」
時竟遙又掛上那種溫柔卻在唐棠看來假惺惺的笑容:「久等了,某這就去尋唐家主。」
他含笑的眼神又在唐棠身上過了一遍,溫柔的外皮下是極具壓力的震懾,如同一罐蜜糖將小蟲裹在懷裡讓她漸漸窒息。
「若是有機會,也希望能與唐小姐繼續論道。」
唐棠回以一個甜甜的笑:「自然如此。」
唐棠站在原地送走了時竟遙,而後毫不猶豫地拔腿往回走。
——開什麼玩笑!現在不走還等著時竟遙再來找她說那種能讓人掉一身雞皮疙瘩的話麼?
唐棠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
不遠處的登山路上,侍童低著頭走在前面帶路,時竟遙雙手揣袖如閒庭漫步般跟在後面。
忽然,他腳步一頓,胸膛處的琉璃瓶忽然一動,灼得他心口滾燙。
那一點妖力時過境遷,已然從一滴水被養成了浪潮,發作起來時如潑天的洪水往下倒灌。
時竟遙不動聲色地按住心口,靈力在頃刻間灌注進安魂符,溫柔地將妖力包裹起來。
靈力與妖力本就水火不容,這樣的舉動就如同用胸膛去偎一捧火,灼得人生疼。
「時掌門?」侍童回過身。
時竟遙垂下眼,道:「無事。」
溫柔的笑意下,是掩藏不住的焦躁。
他沒法分辨琉璃瓶里的靈魂是為何而躁動,是因為那個唐家大小姐?還是因為此處人太多,她又開始怕生?又或者是他疑神疑鬼,她只是恰好睡醒罷了。
他告訴自己應當冷靜,就像是往日裡做過千百遍那樣。然而他的靈魂卻與她捆綁在一起,仿佛感同身受地受了一遍被束縛在狹小的苦痛。
他是太偏頗的兩極,薄情而吝嗇,在旁人當中冷漠地像一潭死水,但在琉璃瓶里,在這裡每一個能被他捕捉到的,令他草木皆兵的瞬間,都是他在被她拿捏。
她一定也在思念他。就像他對她感同身受那樣,他們永遠是一塊兒的。
時竟遙兀自想著,卻只能從口中逸出無聲的嘆息。
……
天船緩緩啟動,牧行之在屋裡垂眸整理自己所帶的東西,從舷窗望去,松雲山已緩緩遠去,山頂那座美麗而幽靜的映棠閣也漸漸縮小。
忽然,他察覺到天船之上一陣躁動。
「出什麼事了?」牧行之走上甲板,詢問站在外面的侍童。
一個身著白衣的小侍童急匆匆地跑來,他面色焦急,眉頭緊緊地皺著:「大小姐不見了!」
「……什麼?!」牧行之一怔,瞬間緊繃,「怎麼會不見?松雲山上能有什麼……」
話說到一半,他想起前幾日的那個晚上,唐棠說天玄宗的時掌門對唐家虎視眈眈,對她也有所求。沒有人會覺得時竟遙這麼著急下手,但如今恰逢時竟遙剛至松雲山,唐棠就不見蹤影,這與時竟遙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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