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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事。」雲中任說。他的聲音很輕,但有很深的殺意,晦澀難懂,「師尊,昔年你剛入藥王谷,就被大長老百鬼種蠱。這件事,你的師尊南岐長老是默認的。不僅是她,她的父親也是醫修,自然也是知道此事、默認甚至支持此事的。」
唐棠驚愕一瞬,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我要為你報仇,而時竟遙要剷除天玄宗內部根深蒂固的世家勢力。所以,我們聯手殺了他。」竟是毫不避忌。無論如何,在世人的觀念里,按輩分算,南岐峰長老到底是他的師祖,這是殺父弒兄,是亂了倫常,是要遭千夫所指的。但云中任語氣平淡,如果不是那三十年還未散的殺意,他說這句話就像是普通地談論天氣。
唐棠先是愕然,而後冷靜下來一想,竟然很多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
大長老百鬼為何能肆無忌憚地對南岐長老的藥童和病人下手,給幼時的流光仙尊種蠱?
因為是南岐長老默認了的。
後來,流光仙尊向天玄宗的南岐峰求救,雖然當時天玄宗上下一片混亂,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南岐峰竟連一個來詢問的藥童都派不過來,實在說不通。
但如果他們早就知道此事,用天玄宗政變的藉口來搪塞流光仙尊,聯手壓下了此事,不讓天玄宗派人救援,那就可以說得通了。
「師尊,您不必傷心。」雲中任又說,換了個溫柔的語氣,他垂著眼看唐棠,「當年參與此事的人都已經被我處理掉了。如今的藥王谷,正是一派清明之相,相信您會喜歡的。」
唐棠坐在床上,半晌緘默無言,而後她捂著額,有些疲憊地道:「……讓時掌門進來罷,我還有些事想問問他。」
雲中任便起身,大步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只是,門只開了一條縫,還未等他看清門外人,忽而有一道涼風竄過他的耳邊,颯地一下削斷了他頰邊一縷發,雲中任下意識抬手去抓,但長劍出奇地滑溜,它滑過他的掌心,留下一道血痕,隨後去勢不減,直奔屋內床上而去!
唐棠還在床上!剎那間雲中任意識到了什麼,綠色的靈力伴隨著脫口而出的呼喚追著長劍而去:「師尊!」
唐棠比他速度更快!她下意識單手捏訣隨後才反應過來這個身體裡沒有靈力可用,這時長劍已至身前,她只能抓起手邊的酒罈就砸了過去!
「砰——!!!」
「破邪!」
巨大的碎裂聲響在耳畔,屋外的四個男人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屋裡滿是酒香,白髮青衣的少女跪坐在榻上,酒壺碎在她的身前,瓷片散落在地上,她渾身都被酒打濕了,單薄的紗衣濕噠噠地黏在身上,裡衣也濕淋淋地若隱若現,發梢還在往下滴水。
而破邪劍茫然無措地懸在她的身前,不斷嗡鳴著,似乎在奇怪為什麼主人不認自己了。
唐棠皺著眉,她拎著被打濕的衣袖,從床上站起來,看了看破邪劍,才將視線挪到了四人身上,挑眉道:「這是什麼情況……?」
「師尊!」
「唐棠!」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雲中任和牧行之同時大踏步上前,雲中任環住唐棠,牧行之則脫下外袍想要給她披上,只是白色的外袍剛掛上肩,唐棠就禮貌地對他點了點頭,單手按住肩膀上的衣服推拒道:「謝謝,不必。」
牧行之一時愣在原地,唐棠說這話時表情太禮貌太疏離,暗金色的瞳孔含著一點漫不經心,跟他所認識的唐棠判若兩人——而且唐棠也不可能對他這麼客氣。
正當時,雲中任道:「晚間風涼,師尊先去換身衣服吧。」說著,他也將外袍脫下來搭在唐棠身上,雖然藥王谷的青紗衣比不得唐家的白外袍暖和,但最重要的是能遮住胸前腰間一片洇濕開來的好風光,因此她沒有拒絕。
唐棠環視了一圈屋裡盯著她的四個男人,隨意將長發攏在一側,發梢的水浸濕了肩膀,酒味愈發濃烈,她皺著眉,對四人說:「我要換件衣服。」
雲中任點頭,這是自然,這件襦裙都打濕了,哪裡還能穿。
唐棠有點不耐煩:「這是我的房間,所以你們還站在這裡是想看我換衣服不成?」
雲中任一愣,繼而鬧了個大紅臉——雖然屋內始終保持著流光仙尊去時的模樣,但三十年來他一直住在這裡,潛意識裡認為這是他居住的屋子,情急之下忘了這本是流光仙尊的房間。
「出去。」流光仙尊說,又點一下破邪,「還有,把這劍也帶出去。」
牧行之反應過來,意識到了不對,唐棠不會說破邪是「這把劍」。他試探道:「唐棠?」
「喚我姓名,你認識我?」自從來了藥王谷,再沒有人喚過流光仙尊的凡人名姓,她奇了一句,隨後又說,「不管你認不認識我,現在,出去,有什麼事等我換好衣服再說。」
濕噠噠黏糊糊的衣服貼在身上,實在太難受,而且這樣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外人面前也不合禮數,唐棠懶得多說,開始趕人。
雲中任一把抓住愣在空中的長劍破邪,將之塞進同樣茫然失措的牧行之的懷裡,趕他往外走:「聽到了?與我出去,有什麼問題大可以問我,不要打擾我師尊。」
牧行之被他推著往外走,兩人出了門,沈流雲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棠,白髮少女面色不虞地拎著衣擺,皺起鼻子——饒是她再怎樣好喝酒,也受不了這撲面而來,由上至下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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