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雲中任突然錯覺這裡其實不是什麼高塔,而是一口深深的井,他們都被困在井裡,如青蛙般望著深邃的天空。
突然,雲中任感到腹部一陣劇痛。那痛感是陌生的——自從來了流光塔,他就很少再感覺到這種痛了,如果不是流光仙尊每天都來給他看病,他甚至經常忘記自己身體裡還有這樣的東西。
痛感也是猛烈的。那一瞬間雲中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冷汗幾乎是立刻就下來了,他悶哼一聲,捂住腹部的傷口彎下了腰。
蠱蟲每一次的活動都十分突然,不分場合、不講道理。
「怎麼了?」流光仙尊問,她看到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立刻翻身坐起來,見雲中任捂著腹部,整個人幾乎疼得面朝下倒在地上。
「……是蠱蟲又發作了?!」她一手抓起他的肩膀,把雲中任強行板過來,摁住他不讓他蜷縮起來,又掀開他的衣擺——腰腹處那一塊,不久前流光仙尊才縫合好的傷口竟然又被撕開了!
流光仙尊「嘖」了一聲,她站起來,手一放開,雲中任就又疼得蜷縮了起來,她乾脆將他抱起來,大步往屋裡走,大喊:「小山!小嵐!過來!」
靈力將她的聲音盪開,擴散至整個流光塔,身後,杏花也被震得紛紛揚揚地往下落。
幾個小藥童快步跑過來,問:「師父?!什麼事?」
「去煮溫酒汁!」流光仙尊命令道,她抱著一邊雲中任往裡走一邊又低下頭說,「雲中任?雲中任!醒醒!蠱蟲在哪裡?你感覺得到嗎?」
事實上,雲中任只能感覺到劇痛。一陣陣的劇痛,幾乎要攪爛肺腑的劇痛,他的眼神幾乎是渙散的。
流光仙尊一腳踹開門,將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而後雙手撕開他的上衣,血止不住地從傷口往外噴涌,如果換一個人,現在最該做的是上藥止血,縫合傷口。但云中任身體裡的蠱蟲才是一切禍源,沒處理好它之前做什麼都是徒然的。
流光仙尊單手捂住他的傷口,一個聊勝於無的止血動作,然後她搖了搖雲中任,問:「雲中任?你醒著麼?」
雲中任沒法回答她。他疼得說不出話,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去做思考,他滿眼只有流光仙尊俯下身時一縷落下的白髮,在他的眼前晃蕩著。
「……算了。」流光仙尊說,「你忍著點。」
隨後她伸出另一隻手,貼在雲中任的腰上摸索了一會兒,尋到了蠱蟲活動的動靜,狠狠地往下一按!
「唔!」雲中任差點被她按得從床上彈起來,也是運氣好,流光仙尊正正按到了蠱蟲的身體,但這個動作跟按著刀背往下切也沒什麼區別了。
「就是這裡。」流光仙尊說,隨後雲中任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傷口處鑽了進去,方才的劇痛讓他勉強找回了點神智——雖然他覺得那更像是迴光返照——他低下頭,看到流光仙尊的指間貼在他的傷口上,有一縷青綠色的靈力順著傷口鑽了進去。
「師父!溫酒汁來了!」小山跑進來,將藥碗遞給流光仙尊,流光仙尊接了過來,她知道雲中任現在大概喝不下藥,所以乾脆直接捏開了雲中任的嘴往裡灌。
過了一會兒,小山緊張地看著流光仙尊,道:「師父!怎麼辦,蠱蟲還在活動,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溫酒汁藥量太少了……」
「不是。這次不一樣了。」流光仙尊言簡意賅地說,她的手指貼在雲中任的傷口上,用靈力感受著雲中任身體裡的那隻蠱蟲,眼睛裡閃過了幾分沉思,想了想,她對幾個藥童吩咐,「按住他的手腳,再給他灌一碗溫酒汁。」
「師父,我們要做什麼?」
「按住他就行了。」流光仙尊沉聲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蠱蟲突然活動起來……但這次是個機會。我要看看這次能不能給他拔除蠱蟲。」
雲中任的意識漸漸模糊了。
「師父?」
「不對……再拿一碗溫酒汁來。」他聽到流光仙尊如此說,聲音仿佛打著顫。
視線的最後,是小山捧來一碗滾燙的藥汁,雲中任張開嘴準備喝藥,但流光仙尊卻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地仰頭灌進自己嘴裡——這碗溫酒汁是給她的。
「師父?!」
「按住他!」流光仙尊說。「別管我!」
「師父!」
吵鬧、尖叫、天旋地轉,雲中任張開嘴,疑惑地想問什麼,但一句話還沒出口,就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第66章 遠客二十七
窗外暴雨如瀑。
雲中任睜開眼後的第一個反應是, 流光仙尊沒說錯,的確下雨了。
大開的窗擋不住風和雨,窗前滿是水漬, 積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風裡夾雜著白色的花瓣, 落進水窪里, 依稀還可以辨認出其上被風雨□□的痕跡。
雲中任翻了個身,剛想起身,腰腹處一陣疼痛,他使不上力,坐起來一半又猛地倒了回去,不過讓他安心是那疼痛只是傷口的疼痛, 並非蠱蟲的異動。
「醒了?」有人這樣說。
雲中任扭頭過去, 只見流光仙尊跪坐在小几前,小几上鋪著一張宣紙,她一手執著毛筆,說這話時正好落下最後一筆,沾飽了墨的狼毫頓在紙上,筆鋒勾出最後一划。
「仙尊……」雲中任喚了一身, 又想坐起來。
「醒了就躺著, 躺好。」流光仙尊說,她從懷裡取出一個印章, 蓋在宣紙上,然後拎起宣紙晾在一旁,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頭來, 看向雲中任, 「還疼嗎?感覺怎麼樣?」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